赵九宵一愣,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凌云彻,便脱臼道:“咱们兄弟,还和以前一样。”
嬿婉轻轻一笑,忽而郁郁:“真是羡慕赵大哥啊!
本宫与凌侍卫青梅竹马,如今竟是生疏了呢。
想想本富在宫中可以信赖的旧识,也只有赵大哥和凌侍卫了。
凌侍卫疏远至此,真是可惜了,他怕是已经恨死了本宫吧?”
九宵摸着脑袋道:“那也不会吧。
娘娘侍奉皇上……那个……云彻他虽然伤心,但也从未说过恨娘娘啊!”
嬿婉满脸忧色,抚着粉红香腮道:“形同陌路,再不过问,和恨本富有什么区别昵?”
九宵愣了愣,正犹豫着该不该说,但见媾婉愁容满面,更见清丽,便忍不住道:“云彻他还是很惦记娘娘的。
他受皇贵妃提拔引荐给皇上,也替皇贵妃做事。
微臣想,若不是皇贵妃与娘娘有三分相似,云彻也不会替她效力了。”
媾婉听他这般说,心中更有了三分底气,越笑得亲切:“有赵大哥这句话,本宫也安心了。
左右咱们相识一场,别落得个相见不识的地步便好了。”
她说罢,也懒得虚留九宵,依旧吩咐了澜翠送了九宵出去,便问,“春婵,这个时候,皇上在养心殿么?”
春婵看了看铜漏,便道:“这个时候皇上怕是娴皇贵妃宫里午睡呢。”
嬿婉点点头,神色郑重了几分,看着湘妃竹帘一棱一棱将郁蓝天空镂成细密的线,微微眯起了双眼:“该预备的都预备下了么?”
春婵道:“都好了。”
她看着院子里九宵走出去的身影道,“只是小主,想定了的事,何必还找这么个人来问问,不会多余么?”
“既然要做好一件事,就必须十分有底。”
她忧然叹息,“皇上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了吧?”
嬿婉默默地转着手指上一枚红宝石银戒指,那戒指本是宝石粉嵌的,并不如何名贵,只是她戴在手上久了,成了习惯,一直也未曾摘下,那还是她剐进宫那时候,手上什么饰也没有,被一起在四执库当差的宫女们笑话,她向云彻哭诉了,云彻咬着牙攒了好久的月俸,才替她买了这一个。
当年爱不释手的饰物,如今戴着,却显得十分寒酸。
初初得宠的时候,皇帝赏赐了不少珍贵的饰,她也曾摘下过,保养得娇嫩如春葱如凝脂的手指,更适合镂刻精美名贵的饰。
可自从那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根错节地滋长时,她便又忍不住戴了起来。
左右,皇帝是不在乎她戴些什么佩些什么的。
嬿婉想了想,从手指上摘下这枚红宝石银戒指,递到春婵手中,下定了决心道:“去吧。”
澜翠将九宵送到了永寿宫门外,半步也不愿再向外多走,转身便要进去。
九宵看着澜翠袅娜的背影,心头像有什么东西晃了几晃,起了深深的涟漪,情不自禁道:“姑娘!”
澜翠转过身,带了点不耐烦的笑意,便道:“怎么了?”
九宵笑得嘴都咧开了,收不回来似的:“姑娘,我辛苦你带趟路,还不知道你的高姓芳名叫什么呢?”
澜翠听他说得不伦不类,越加好笑:“本姑娘就是个伺候娘娘的人,什么芳名不芳名的。”
说罢甩了甩绢子,吩咐守门的太监道,“外头日头毒,还不关上大门,免得暑气进来!”
那小太监答应了一声:“是,澜翠姑娘。”
九宵站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浑然不觉得自己已经起了一层油汗,情不自禁地搓着手痴痴笑了。
夜来时分,宫门下了钥,除了偶尔走过的值夜侍卫,静得如在无人之地。
夜色浓稠如汁,从天空肆意流淌向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深蓝冥黑的天空中星河邀远,沉沉暗淡,夜色迷离得如一层薄薄的轻纱,好似随时能蒙住人的眼睛,叫人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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