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嫔见四下里无人,方沉下脸来,攥紧了绢子,恨得眼中含泪,道:“上回妹妹让本宫留意的,本宫一一去探听了。
真不想,那帮人竟是这么听皇后的话,害本宫的三阿哥。
表面上疼爱三阿哥,实际上什么也不教,什么也不帮着,皇上一旦问起,只说三阿哥贪吃贪睡,其他一无所知,教了认东西也不会。
也怪本宫母子傻,皇上就这样疏远了本宫的儿子,自己竟也还蒙在鼓里。”
纯嫔说着急切起来:“若到了妹妹所说皇子遭皇上离弃的地步,往后三阿哥还有什么指望!”
海兰惊道:“那日嫔妾也不过疑心罢了,不承想皇后竟真是如此,好歹她也是三阿哥的嫡母啊。”
她见纯嫔恨得咬牙切齿,轻轻道:“那娘娘有没有想过法子,让皇后娘娘可以无暇顾及这么害三阿哥,让她也好好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
纯嫔眼珠微微一动,看着盏中的清茶,缓声道:“本宫倒是想出一口恶气,只是……”
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无可奈何:“只是皇后一向小心,连二阿哥的一应穿戴所用,哪怕是被子枕头,都是亲自缝制的,何况是饮食起居,只怕是密不透风,无从……”
海兰扶了扶髻上微微摇曳的珠花,那碧玉的质地,硌在手心微微生凉,她淡淡一笑,起身取过一套福寿枕被:“送给三阿哥的一点心意,娘娘可喜欢么?”
纯嫔看了几眼,不觉诧异道:“这不是皇后给二阿哥做的那一套么?”
海兰的笑意隐秘而轻微:“娘娘也觉得很像么?”
纯嫔仔细翻了又翻,看了又看:“真的不是?几乎一模一样,可以乱真。”
海兰晓得温婉无害:“那日在阿哥所院子里看到的,所以试着做了一套。”
“妹妹的手真是好巧!”
纯嫔疑惑道,“可是这套枕被的大小,对于三阿哥来说,实在太大了,怕不合用呢。”
海兰望着她的眼睛,几乎要望进她的心里去,推心置腹道:“那么娘娘觉得谁合适,就换上给谁吧。
反正都是嫔妾给三阿哥的一番心意,旁人无需知道,也看不出来。”
纯嫔身子一颤,鼻尖微微沁出汗意:“有什么不同?”
“二阿哥得的是风寒肺热,怕凉。
这被子和枕头都用杭绸缝制,盖着十分柔软,保护幼儿的体肤,但里头嫔妾用的不全是棉花,而是掺了芦苇絮。
盖着看似厚,其实薄,二阿哥的风寒会更重些罢了。
让皇后受点教训,以后不要再只疼自己的孩子,不顾别人的孩子。”
海兰打量着纯嫔的神色,“娘娘若不敢,只当嫔妾这份心是白费了。
嫔妾立刻拿去火堆里烧了,彼此干净。”
纯嫔惊疑的眼神渐渐有了几分动摇,更添了几分憎恨嫌恶,急切道:“只是教训?”
海兰的笑意笃定而沉稳,道:“是。
否则咱们能如何?事情若是败了,针脚是嫔妾落的,赖不了别人。
若是成功,娘娘也出了这口恶气,不是么?”
纯嫔抓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实在是万分舍不得从里头推开去,终于道:“好。
明日就是十月初一,本宫会去看望三阿哥,把妹妹的心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
海兰微笑,切切地握住纯嫔的手,口吻镇定如常:“嫔妾病中只有娘娘一人来探望,也只有娘娘一人把嫔妾放在心上,当做妹妹看待。
嫔妾自己是受惯人欺辱的,实在不想娘娘的孩子也是如此。
从此,疼爱三阿哥的人,也算上妹妹一份吧。”
纯嫔深深震动,眼底泪水盈然:“皇上不疼爱三阿哥,好妹妹,一切便只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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