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跑来告诉奴婢,说老主子不大好,一定要见您一面。”
她见青樱神色沉重如欲雨的天气,急忙劝道,“奴婢多嘴劝小主一句,不去也罢。”
青樱转着手指上的珐琅猫眼晶护甲,那猫眼晶上莹白的流光一漾,像是犹豫不定的一份心思。
青樱迟疑着问:“怎么?”
阿箬蹙眉道:“老主子是太后的心腹大患。
若是让太后知道,哪怕不是太后,是宫里任何一个人知道,对小主都是弥天大祸,在劫不复。
何况老主子对小主您实在算不得好。”
她沉吟又沉吟,还是说,“小主自重。”
青樱这位姑母,待青樱实在是算不上好。
但,是她给了自己家族的荣华安逸,是她阴差阳错引了自己嫁了今日的郎君。
青樱有成千上万个理由不去见她,但是最后,她还是迟疑着起身了。
夜路漫漫,她是第一次走在紫禁城夜色茫茫的长街里。
阿箬在前头提着灯,青樱披着一身深莲青镶金丝洒梅花朵儿的斗篷,暗沉沉的颜色本不易让人现。
要真现了,也不过以为她是看别的嫔妃罢了。
东一长街的尽头,过了景仁门,往石影壁内一转,就是景仁宫。
角门边早有宫女候着,见她来了也只是一声不问,开了角门由她进去。
阿箬自然是被留在外头了。
青樱走进阔朗的院中,看着满壁熟悉的龙凤和玺彩画,眼中不由得一热。
这个地方,是曾经来熟了的。
可是如今再来,备感凄凉。
住在这儿的曾经最尊贵的女子早已了失了恩宠失了权势,如同阶下囚一般。
她有万千个不踏进这里的理由,却还是来了。
因为她们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她迟疑片刻,踏着满地月色悄然走进。
身后有在地上啄食米粒的鸽子,像是跳跃着的白色幽灵,只顾着贪吃,并不在意她的到来。
甚至,连一丝扑棱也没有。
或者,比起殿中的人,它们才更像这景仁宫的主人。
青樱推开沉重的雕花红漆大门,宫室里立刻散出一股久未修葺打扫的尘土气息,呛得她掩住了口鼻。
殿中并没有点过多的烛火,积了油灰的烛台上几个蜡烛头狼狈地燃着,火头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灭去。
借着一缕清淡月光照进,她辨认片刻,才认出那个坐在凤座上的身影,似足了她的姑母。
她轻声唤道:“姑母。”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如一阵阴影逼到她跟前,森森道:“原来你还肯来?”
青樱沉沉点头,“割开肉,掰开骨,我和姑母流着的血都是乌拉那拉氏的。”
那人笑了笑,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嘶哑低沉,“好。
不管从前怎么样,有你这句话,我叫你来是对的。”
青樱被她的笑声激起一身战栗,她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心下密匝匝地刺进无数的酸楚与感慨,低声道:“姑母,您见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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