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不上忙,便滚一边去!
莫要连累旁人。”
女郎冷冷道,将袍襕扎进腰带,断剑衔口,拾起一根长杆打横,就这么踩上旁边的另一根横木,如杂耍艺人一般,足尖交错,顶着水风快步前进。
龙大方也来到悬台边,学着鹿希色踏木慎行,两人左右包抄,目标自是居间的鬼牙众。
正在半空中僵持,忽地一阵风来,拂开船顶少女的浓,惊鸿一瞥,江露橙确定她就是心中所想的那人,恶念陡生,装作失足,“喀喇!”
朝横木踩落,跟着纵身跃下,伸手抱住下方一条横木,堪堪挂在上头。
“呀,师兄救我!”
惊叫声未落,被她潜劲一跺的横木,承不住鬼卒和大斧之重,自落斧处“啪嚓!”
断折,人斧齐坠,急旋的斧斤起码又斫断了几根木杆,与摔落的鬼牙众造成的毁损相若。
木塔摇晃起来,缓缓倾斜,塔顶激斗的众人全摔向一侧,鬼牙众纷纷跌落。
平无碧、储之沁等或赖破魂甲的钢索勾挂,或以兵器插入墙板,俱都逃过一劫。
龙大方与鹿希色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不约而同抛出钢丝铁钩救命,虽未跌落,左臂被全身的重量再加上急坠之势一扯,像硬生生撕裂也似;跟着被甩上塔墙,一股脑儿压出肺中空气,脏腑和肋骨仿佛被撑裂了,眼前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
摔下去的鬼牙众撞断几根木构,有两人——应该说是两具尸体——更直接挂于其上,九渊使者又集中到了同一侧,从磨坊增建上去的一层楼半抵受不住,率先断折,倒向堤坝,反而顶住了失去横木支撑、将溃未溃之处,勉强维持不崩。
龙大方颤抖着深呼吸几口,缓过气来,没敢耽搁,忍痛攀至下方,救起了花容失色的江露橙;抬见坝顶如江浪拍岸一般,不住溢出大股水流,不一会儿工夫,堤顶的粗木开始碎裂,接连冲落大块的裂木,拦在坝缘的整排舟艇已系之不住,随浪前后摇晃,形同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堰顶。
最新找回他好不容易才挟掖着江露橙爬回塔顶,“轰”
的一震,一艘满载着沙包尖木的舢舨冲出坝顶缺口,挟着涌出的蓄洪摔入河道,接着第二艘、第三艘……十几艘舟艇乘着失控的水流,砸落四五丈高的水面,绝大多数都摔得粉身碎骨,然而却有五艘完好如初,乘着层叠翻涌的浪头与碎木,轰隆隆朝下游冲去,当中自也包括缚着赤裸少女的那艘大舟!
“糟了……师兄!”
龙大方伸颈远眺,见下游两岸拉起的拦河铁索,终于明白师兄的用意。
但五船的重量何其惊人,兼有洪流助势,人力有穷,光凭应风色四人如何能拦下?
鹿希色试了试钩索的结实程度,对众人道:“这儿不能待了,应风色那厢需要帮忙,快走。”
缒索而下,涉着漫至塔前的浅水施展轻功。
但人毕竟快不过河水湍急的流,隰岸上的女郎,与水面舟艇间的距离迅拉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人产生“她怎地这么慢”
的错觉。
平无碧、何潮色等依样画葫芦,储之沁也在何汐色的指点下,学会使用臂甲中的钩索,随后缒下斜塔,只江露橙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动也不动。
龙大方以为她太过害怕,以致失常,耐着性子解释:“师妹,堰坝迟早要崩,此处当其冲,肯定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不敢缒绳没关系,我将你缚在背上,背你下去可好?”
动都没法动的人,是不可能绑在背上的,唯一的办法将她抱在怀里,以腰带将两人系紧。
龙大方怕吓到她,没敢直说,光是心里想过一遍,脸颊耳垂就红热了起来,心还跳得特别快。
江露橙忽然一笑,收回视线,重新聚焦于青年面上。
龙大方这才现,她方才不是呆,而是望远。
“师兄先下去,小妹……随后就来。”
少女毫无征兆地伸出手,轻轻搁在他脸上,圆润的小巧掌形密贴着面颊,温软微凉,肤触雪腻,滋味之曼妙,简直难以言喻。
(原来……原来我的脸这么烫。
)龙大方陶醉得都快哭出来了,江露橙像哄小孩似的,用对言满霜说话的口气,轻抚着他的面颊道:“你救了我,我可珍惜生命了,不会辜负你的。
我一会儿就下去,师兄先走。
我……再看一会儿就好。
就一会儿。”
说着缩回小手和眸光,继续望向远方,仿佛怕错失什么精彩的瞬间,不免抱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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