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警——反正旷无象也能听见——扬声叫道:“快走……越远越好!”
应风色抄起阿雪狂奔,闷头冲至山道尽处,一缩脑袋滚入松石之间,背靠巨岩,这才敢大口吞息。
就在少年动身的瞬间,独孤寂靴尖点地,全力扑向旷无象,缠着瑚金链的拳头悍然捣落,与狂吼的野人撞作一团!
两人拳来腿去,快得不及瞬目,瑚金链子与绽放异光的永劫之磐屡屡交击,迸出刺亮火花。
这两件神兵要是打实了,普天之下怕没有哪具肉身受得住,独孤寂与旷无象却毫无顾忌,两个人舍生忘死,只攻不守,任凭血花在呼啸的战团中绽放,谁也不肯退让。
密如骤雨的互殴难辨招数,独孤寂所学驳杂、兼通拳掌兵刃的优势在此尽显无遗:他每个动作都有极大的杀伤力,转臂如戈,抡拳为锤,掌缘似刃……进退趋避全是攻击,毋须组成招式理路,随手皆是杀着!
而旷无象则舍弃了所有的拆解应对,疯狂殴击,就算被对手锐利的掌缘划伤,被当胸贯至的掌臂所戮,乃至被铜瓜般的重拳抡中,都不减攻击的度与力道!
披氅野人犹如狂的凶兽,专心一意撕咬对手,逐渐进入忘我之境,龇牙咆哮的薄唇甚至绽出一抹痴傻笑意,全然无视残躯伤损。
应风色只探头瞥了一眼,自此再难移目。
那是一场非人间的鏖战。
广场上飞沙走石,原本平整的青砖地满目疮痍,明明随手一下都能打得砖石爆裂、墙圮簷坍,但不知挨了多少拳的身体却未解裂,仿佛非是血肉造就;位移、攻击、以伤换伤……不断重复著的过程宛若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迟滞。
在少年看来,缠斗的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头狰狞凶恶的巨型掠食兽——而这正是独孤寂处心积虑想要维持住的局面。
旷无象的内力修为与他相若,度、力量等虽有高下之别,但损益相抵后,两人的实力其实在伯仲间。
换言之,只消不让他使出与“凝功锁脉”
极之相近的冰雪绝域,限制自己的行动,至少能保住五成胜机,不致没有一较高下的机会。
独孤寂一上来便唤起他的野性本能,以压迫至极的近身缠斗吸引旷无象的全副精神,不容他思考喘息,既未动念起心,心中的冰雪境域便无从投射。
旷无象左臂已废,以单敌双,铁锤的近身优势大为消减,两人居然斗了个五五波。
然而这样的战斗方式,对双方的箝制效果是完全一样的。
独孤寂也须摒除杂识,专心应对,无暇分神其他,直到任一方露出破绽,或内功体力乃至承受伤疲痛楚的能力出现断层为止——只是十七爷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双掌连环,顷刻间劈出十余刀——“驼铃飞斩”
即使以掌代刀,仍是快刀法中的绝学——硬生生斩开旷无象的防御,右手易刀为剑,一道凌空剑气挑飞横在胸前的永劫之磐,正是《八表游龙剑》的起手“一龙沉荒起秋水”
;继而双掌运化,刚猛无匹的一式“干清坤夷”
轰然脱手,印上旷无象中门大开的胸膛。
这下虽不足平时三成力,《神玺金印掌》之威却非肉身所能抵挡,他清楚听见喀喇一响,旷无象口吐鲜血,如狂风吹卷的破烂纸鸢,仰头倒飞出去。
——赢了!
独孤寂几乎要欢叫起来,身子一软,差点单膝跪地,回神才觉浑身剧痛难当,便只这么一伫,滴答坠落的鲜血已在身下汇成小小一洼。
旷无象摔入一处裂隙里,闭目后仰的模样像是睡着了,独孤寂心头忽生不祥,本能一跃而下,掌刀径取旷无象心口,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身在半空的野人倏然睁眼,挟著无数冰片的暴风龙卷自空中贯下,刹那间日光尽掩、阴翳重聚,气温骤降,一前一后坠落的两人趋于静止,就这么凝在岩层的断面间,无论独孤寂如何催谷,身子就是不动;所见所听无不慢极,仿佛沉入无尽深海,最终连时光也为之凝结。
(可恶……可恶!
)他不知旷无象的内心,在方才那一瞬间经历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其“凝功锁脉”
已臻大成,无论是凝锁的威力或动的时机,皆不复前度的恍惚茫然,而是明明白白展露意志,如神祇宰制凡人,不容些许驳抗。
手机看片:独孤寂见血珠浮于身畔,愣了一下才明白那是从自己体内迸出,心念微动,想起尚有败中求胜的一著,只要距离够近,还得能运使内力……不,说不定与内力也没什么关系。
正嘀咕著,身子忽冉冉腾空,旷无象与他对面相视,两人就这么被冰风卷上地面,漂浮在裂隙之上。
“杀我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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