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尾郡是你家,对罢?”
“……也不算是。”
“若觉得,把我诓进自家地盘便能为所欲为,我提供你另一条思路。”
独孤寂冷不防掠来对面的一双筷子——自是贝云瑚的——擦都没擦,径夹了满筷菜肴,吃得头也不抬,显是真饿坏了。
“本侯大开杀戒之际,毁的是你家屋舍,死的是你叔伯兄弟,姨娘婶婆。
弄不好,你就再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明白不?”
他那种淡淡的、不带丝毫烟硝火气,怕她没想清顺便提醒的口气,令梁燕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见识过十七郎片刻间消灭二十余骑擎山转的手段,她开始相信爱郎起狂来,真能夷平小小的章尾郡。
贝云瑚笑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笑出声,不是唇勾一抿的笑意浅漾,而是“噗哧”
一声,伸手掩口,才想起一贯的清冷淡薄,笑开的脸孔却无法迅沉落,只能顺其自然,待笑容渐去。
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透著难言的女人味,既有少女天真,又不失韵致,一下子很难判别她实际的年龄,却连同为女子的梁燕贞也觉得好看,无法理解何以会对这样丑陋的容颜生出念想。
回过神,梁燕贞现不只自己和阿雪看傻了,连十七郎都停筷怔望,直到意识到女郎的视线才冷哼一声,低头扒饭,胸中涌起一股莫名酸意。
却听贝云瑚低道:“那样的话,说不定更好呢。”
又回复先前的寡淡,难辨喜怒,遑论真心。
取道章尾郡的计画说穿了,就是“绕路”
二字。
原本预计在两日之内,必能循官道直抵阳庭县内的龙庭山门,这已是相当悠闲、可以沿途游玩的走法了,这会儿足足花了五天,全程赶路马不停蹄,才由北方绕进章尾郡地界。
贝云瑚自告奋勇驾车,独孤寂和阿雪不宜露脸,自是待在车里;梁燕贞虽嫌气闷,一来不愿离开十七郎,二来以她身段容貌出挑,坐在辕座上抛头露面,徒惹麻烦,多半也待在车内。
唯一的差别,就是“解毒”
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投宿旅店时,还是贝云瑚与阿雪一间、她同十七郎一间,爱郎对她的索要求欢也无不应允,总要干到她双腿软才肯歇,途中却不再如先前那般,兴起时便觅地取乐,仿佛要弥补这些年的错失。
梁燕贞本以为男儿生性凉薄,兴头一过,便不觉新鲜,心中失落。
过得两日,现独孤寂总是把握时间调息入虚,想起先前贝云瑚所言,始信十七郎有伤在身、兴许还不轻的说法,失落又转成忧虑,只是在爱郎面前强颜欢笑,没敢表露而已。
她已什么都没有了。
十七郎是她仅剩的、唯一的寄托和盼望。
第三天梁燕贞难得起了个早,裹着温暖的被筩翻过赤裸娇躯,却未如往常般,摸到爱郎清瘦结实的胸膛,惊坐而起。
透过二楼上房的窗隙往下望,天光微亮的内院里,贝云瑚正耙著干草,动作利落,但在精擅骑术的梁燕贞看来不算娴熟。
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事,女郎忍不住想,心底透出一丝淡淡快意。
为了方便干活,少女以带子缚起袖腰,宽大的棉衫束出份量惊人的乳袋褶子,随弯腰起身一阵蹦跳,简直像在怀里兜了两头肥硕白兔,圆凹葫腰极富肉感,却不显余赘,连同为女子的梁燕贞都觉诱人。
簷外,独孤寂披头散,仅著单衣,赤脚倚在唯一的一盏灯烛下,双手抱胸,安静得怕人。
从梁燕贞的角度瞧不见他的神情,但以爱郎贪花、需索女子无休无止的骇人精力,想也知道他瞧的是什么,哪怕这般魅惑人心的丰美肉体出自一名容颜丑陋的女子,亦无法阻挡高涨的欲焰。
女郎掐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肉仍不自知。
贝云瑚瞥他一眼,继续耙松干草,叉入桶中,与粗粮豆粕一类的物事混匀,当十七郎空气般。
此前梁燕贞很佩服她的淡定,如今一想全是欲擒故纵,打心里觉得恶心,咬得如贝皓齿格格作响。
没想到是十七郎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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