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风雨飘飞,虽是中秋时节,也因湿了衣服,湿了头,湿了全身,有初冬寒气袭人的感觉。
而神奇的是,雨天池塘水库里的水却是温的。
我在水库里面边捞着麻,边兴奋地嬉戏着。
在水域里戏耍,无风都会起浪,再加水库的面积比较广阔,遇风助力,一不留神,浪涛迎面扑来,拍到脸上呛到嘴里,恶臭的绿波弄得我直作呕,甚至拍的我有些晕头转向,母亲赶紧下水将我拉了上来,拍打我的后背,让我将臭水吐出来。
那日下午,同在水库边剥麻的还有哥嫂,和同村那人称大老陈,我平日里亲切的喊着老妈的那位,和她的儿女们。
老妈见我被臭水呛到了吐,便对我哥说,孩儿啊,你怎么不帮你妈和弟弟捞几捆麻上来?别叫他们下水了,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那么一小把(意思是个头矮小)多可怜,风浪这么大,出点意外可怎么办?我那不着调的哥哥,说了句让人嗟叹到惊掉下巴的话,那句不着调的话,气的母亲眼泪汪汪,我也只好默不作声。
唉,一直想把他忘记掉,可是,多少年过去了,一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这句话却就会不自然的浮现在心头。
那会儿人们种地的主要收入,红麻算是一大项,但最多的还要数粮食,下半年的水稻产量比较高,卖了后每家每户都会有笔不菲的收入。
而上半年的小麦除了化肥种子,再留下一小部分过年时磨面换挂面包饺子,大部分都交了公粮。
说起交公粮,在那时每年可是每家每户的头等大事。
村书记说了,必须按时甚至提前,高质量足斤足两的缴纳公粮,否则就会被加倍处罚。
农历六月,三伏天午后的烈日,像是要将人们烤化了,然而这却是每位交公粮的农民,要抓住的最好时机,因为只有烈日烘干后的小麦上交国库才能是合格的,否则很难过粮站那检测水分的机器,而如果过不了那机器,就得拉回去,再重新晒,还要得在那蒸腾烈焰烤炙之下收装好麦子,再一次拉回粮站排队,恭候那如大官老爷般威风的验粮员前来验收。
夏天天气本来就捉摸不定,刚才还艳阳高照,忽的会来场瓢泼大雨,如遇上这种恼人的天气,就算是刚从场上收起的麦子,也会返潮,拉到粮站也验不过关,而那些威风凛凛的验粮员们,也不会在此时开门收粮的,就算是赶上好天气,正当收粮的好时机,那些验粮的人也不会按时来验收,甚至还要交粮的人们千呼万唤始出来,即便有时候来了,也没有好脸色,斜眄着眼呼来呵去的,而可怜卑微的交粮的农民弟兄们,好像早已习惯了那些颐指气使逆来顺受,躬身陪着笑脸,生怕一不小心惹的那验粮老爷们不高兴了,说你的粮食不合格,让你拉回去再晒一回,再扬一遍,下回再来排队。
还有时候好不容易排队到了近前,忽然有收粮人的什么,八大姑七大姨三表叔四表舅,非得插到前边去不可,没办法得让着人家,谁叫人家有关系呢?而让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就怕收完验粮员亲戚家的之后,恰巧到了下班点,你说可气不可气?可怜这些农民兄弟们啊,诚实软弱的卖粮人啊,只能忍气吞声等等再等等,等多长时间也要完成交粮任务,也不能等到国家进行加倍处罚,那每一粒粮食都凝结着人们的血汗呀,怎么舍得让人罚了去?
有道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也有个别血气方刚,初出世面的毛头小子愣头青,没有耐心等不及了,时不时的横一把。
就在那年夏日午后的一次交公粮时,我们邻村里一位经常练习武艺,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实在忍无可忍,见验粮员的亲戚朋友没完没了的插着队,气愤的抄起了二百来斤的一大麻袋麦子,直接扔到了磅秤上,怒视着那些插队的人说,你们怎么不知道羞耻呢,不知道后边人都排了多长时间的队吗?小伙子那天生的神力震撼了在场的人们,验粮人极不情愿、默不作声的按先后顺序工作了一下午。
也就是那日下午,我和父亲拉着满满的一架子车,刚从场里收起的小麦,顶着烈日排了近三个小时的队才到近前,因为已经接近一日收粮的尾声了,所以库房里的小麦已堆积如山,验粮员要求我们将麦子拉到顶子上去倒了,父亲躬着腰拖不到一半就上不去了,那收粮员历声呵道,老头儿,这么老了还来卖粮,怎么不叫你儿子来呀?我赶紧上前想帮父亲抬起麻袋,然而,二百来斤的麻袋,对于我这个瘦骨嶙峋的小人儿来说,想搬动它,简直是天方夜谭,试了几下都没试动,父亲指了指我,对那个收粮的人说,我儿子太小了,弄不动啊。
那人叹口气摇了摇头说,唉老的老小的小,算了,也不难为你们了,就地倒那儿吧。
父亲千恩万谢的说遇到了好心人了。
记忆里那些年卖粮的情景,年复一年没有怎么变过。
过去生产队的耕牛比较多,一般收完稻子后,地里没了什么庄稼,就开始散放了。
那些散漫的牛儿,寻着水草丰茂的地方,自由觅着食,撒着欢。
说水草丰茂,有些奢侈。
记得小时候那些田埂中间行走的人多了,基本上没草,两边稀稀落落的些许草根,都被牛儿们来来回回的啃过无数遍,甚至被磨的蹭明亮,迎着太阳远远的望去,就如纵横交错的银线般耀眼,哪里还有多少草啊?只偶尔见一坨坨牛儿那黑乎乎的大粪,特别显眼的散落在地上。
农历九月底种完了麦子,疏理一下田沟,便没了什么农活,一些年长勤奋的男劳动力闲不下来,早起便开始拿着铁锹粪筐捡拾那些牛粪。
转即便已是深秋,地里的麦子了芽,田埂上为数不多的草也开始枯黄,那些牛儿便被人们拴在了草垛上,开始了圈养的生活,早起勤劳的人们便没了牛粪可拾,于是就开始寻找荒坡草地铲草皮来沤肥。
但草皮是有限的,有些地方田埂过于窄小,就不能铲,实在找不到什么事可以做了,就扛着铁锹村前村后,各个田边地头的转悠着,也是一种消磨无聊光景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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