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令的脸微红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清咳一声,他挥袖揽过桌上所有的酒壶酒杯,缓了片刻,又摆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义正言辞道:“即便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让你再喝。”
翡翠盘里装着几块藕粉莲花糕,拼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莲花形状,我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抬眸看向雪令,接话道:“我小的时候,见识过我爹给娘亲灌酒……”
莲花糕入口即化,齿颊留香,我细品了一会,又酝酿了一刻,才接着振振有词道:“我爹最心疼我娘了,如果知道娘亲会醉,我爹绝对不会让我娘亲喝酒。
所以我们九尾狐一定是不会醉的,我的酒量也应该和我娘亲一样好。”
雪令似是被我说动了几分,眉头微蹙,迟疑着问道:“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豪情满怀地应和:“比我的九条尾巴还真。”
雪令似乎非常相信我的尾巴,他思忖了一小会,终于答应道:“那你也只能再喝半杯。”
越晴和她爹被双双带出去以后,殿内又回复了丝竹管弦笙歌曼舞,鸾凤齐鸣锵然不止,华绡帐幔临风飘浮。
我端着来之不易的半杯酒水,珍重地喝了很长时间,却渐渐感到有些头晕,连眼前歌姬舞姬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虽然七荤八素晕的一塌糊涂,我却知道自己大概真的是喝醉了。
想到爹和娘应该是不会喝醉酒的,我的心里升起一阵愧对祖上的羞愤之情,觉得自己给九尾狐一族抹了黑丢了脸。
但是大部分人喝醉以后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我却与他们不一样,这样一想我又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赞叹一声。
雪令察觉了我的不对劲,拉开袖摆将一只手伸了过来,“你可还能看得清,我伸了几根手指头?”
我趴在桌子上定定瞧他的手指头,“一根,两根……三根,三根半……”
数了半晌也数不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愤然道:“你的三根手指并在一起,也没有夙恒的那个东西粗。”
在这一瞬间,我依稀看见雪令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最后连耳朵尖都红得滴血,他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低头沉沉叹了一声:“君上果然威武。”
我听到他这样夸奖君上,不由得跟着有些骄傲,“他不仅性格特别好,人也特别温柔……”
“毛球,你是不是喝醉了?”
雪令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喃喃自语道:“我就不该相信你的尾巴……”
我的脑子现在晕的像一团浆糊,却机智地捕捉到了喝醉这两个字,应声附和道:“对,我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在晃……”
“我陪你去殿外吹风吧。”
雪令提议道。
“不用你陪,我想自己去……”
我扶着椅背站起来,立刻有引路的侍女走向我。
雪令伸手扶了我一把,温声同那侍女说道:“月令大人喝醉了,你送她回摘月楼。”
殿内煌煌,殿外茫茫。
夜风夹杂湿润的水汽,伴着溪水潺潺声拂面而来,引路侍女亦步亦趋地挨在我身侧,试图把我往正确的方向上引。
“大人……”
她拽过我的衣袖,轻声软语道:“您应该走这条路……”
眼下四处无人,勾阑亭榭边雾气弥漫,晕开一片又一片的烟波水纹。
“你走吧……”
我打了一个酒嗝,信誓旦旦道:“我可以自己绕回去……”
我扶着假山的石壁,吐字不清地接了一句:“我想在这里吹风……”
那侍女静立了一会,十分敬业地答道:“那奴婢就站在这里陪着您吹风。”
又过了很久很久,远处似有礼炮燃放的轰然声响,我抬头看向夜色沉沉的天空,却见到五光十色的烟花此起彼伏地盛放,如波如澜,经久不息。
身旁的侍女微微欠身,“今晚的朝觐之宴已经结束了。”
阵阵酒劲狂猛上涌,我扶靠着假山有些想吐,眼前似有点点微光明明灭灭,在那些光点交替闪动之际,有人低低沉沉地问了一声:“喝了很多酒?”
我抬头望过去,看到的修长人影重重叠叠,不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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