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心底一阵落空,他这是在回应吗?哪怕已经料到他不会在意自己的想法,可听到他这般说,还是会失落,眼圈渐渐泛红,她用力将脸往一旁压,想躲避他的目光,害怕自己的情绪再次暴露。
他似乎是酝酿了一会,声音有些哑,“但本官允许出现那么几个例外,比如你刚刚的话。”
阿婉猛地看向他,眼睛还红着,睫毛乌黑浓密扑棱扑棱几下,眼里泛着光,似泄洪般泪水串串地滚落在脸上,她想她现在的模样定是狼狈极了,方才在被子里滚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泪痕交错。
太狼狈了。
“好端端的,哭什么,”
许砚行方才说了那么一般话,这会又觉得自己有些犯别扭了,但他是行事果断,说一不二的太傅大人,不会像初出茅庐的小子那般轻易乱了手脚,心上再如何波涛汹涌,面上还得不动声色,抬手给她擦了擦泪,幽幽问她,“还去不去缙州了?”
阿婉任由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擦着,抽了抽鼻子,“我从没想过去,只是卫太妃之言我推辞不了。”
“没脾气的。”
许砚行捏了捏她的鼻尖,“你不愿意她还能来本官府上抢人不成?”
“可是――卫太妃也没有说错,她待我很好,我若拒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
“本官对你也有恩,让你不准去,你又如何做?”
他不依不饶。
阿婉一时无语。
“本官问你,”
他嗓音略沉,抬手抚着她尚湿着的下巴,“在许府呆了这么些日子,内务之类的多少了解?管事的人侍女小厮也多少眼熟了?”
莫名其妙地怎么又说起了这个,阿婉想了想,内务她又没管触过,自然没什么了解,倒是侍女小厮管家大都识得,“内务我没碰过。”
许砚行嘴角勾了勾,又说,“本官不要你做别的来报答,这许府建府以后,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女主人打理内务,所以,”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娶你。”
阿婉听着,这会是完完全全愣住了。
红润小嘴微微张着,大眼猛地睁着,乌黑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咬着唇,眉毛纠结着,“许大人――您,您不是在同我开玩笑?”
“你不想?”
许砚行皱眉,脸色不悦。
阿婉低头,她从没想过能嫁给他,她的身份,如何能及得上他,而且便是她愿意又如何,侯府侯夫人又会同意吗?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我从来没想过――”
许砚行握住她的肩,贴在她耳边,不由分说,“那就从现在开始想。”
说完便起身下了床,不紧不慢抚着衣袖,“本官去一趟宫里,你别胡乱走动。”
阿婉这一天上上下下地,又是愁绪又是欢喜,就这一时半会还没从他方才的话里回过神来,抱膝坐着,呆呆朝他点头。
许砚行晓得她这又是神思恍惚了,看着她一身单薄坐着,皱眉过去将人塞进被褥里,拍了拍她的前额,声音坚定,“睡觉,你顾虑什么,担忧什么,我都知道,明早一切便都好了。”
待许砚行走了,阿婉才抱着被角,靠着那床头架子上的烛火,肚子开始咕噜咕噜打着响,也没反应。
*
直到次日寅时初,许砚行才从宫里归来,肖参跟在他身后,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大人,您这是认真的呀?”
他又犹豫道,“只是,侯夫人那边您该如何交代?小的觉得侯夫人肯定不会接受阿婉姑娘做正室夫人的。”
不是他瞧不起阿婉,而是这俩人身份地位悬殊摆在那,他晓得自家大人中意阿婉姑娘,以为最多收了做个偏房,谁料一晚上的进宫见太后和圣上,好言好语几句,最后竟让太后娘娘赐婚。
“多嘴。”
许砚行一甩衣袖,抬步上了月西阁。
许砚行做事不喜拖泥带水,动手做时,就已经想好所有能达成的契机和可能产生的后果,要让卫太妃和许氏两边都不能插手他和阿婉的事,那就只有通过赐婚这一条路。
太后一心想让他娶嘉宁公主,无非就是想笼络他,担忧他同其他大臣联姻,手上权利就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但倘若他娶的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姑娘,太后便不会担心了,所以当许砚行开口提这事时,太后先是说了一些了可惜之类的客套话,随后又道是不强人所难,成人之好,遂痛快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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