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冰凉,毫无温度,赵端泽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
而水银抬起手,轻轻指了指那耍赖的掌柜。
站在一旁的护卫上前,毫不客气把人拖了出去。
赵老爷是和和气的生意人,从前对他们这些掌柜也颇客气,所有掌柜都没见过这样撕破脸皮的做法,尤其是做出这种事的只是个小姑娘,一时之间都有些回不过神。
赵端泽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在一片寂静中说道:“赵家的生意太大,我如今并不能完全管理好所有的生意,所以决定适当舍弃一部分边缘产业。”
这是兄妹二人商量过后决定的。
水银曾做过数据相关的工作,对于数据统计和分析很擅长,所以她将赵家存放的这些年各地商铺账本全部拿出来,从头过了一遍,用自己的办法建立了一个简单的数据库,找出了各家商铺的问题,给了他们一记重锤。
但只是这样是不够的,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劳累,赵端泽又还不能这么快上手处理赵家这么大的摊子,他们只能适当收缩生意,剔除那些展不好,或者还在展,需要耗费大量心力去管理的产业,先求稳再说。
“另外,我还要提拔两位大掌柜,来帮助我整合赵家的生意。”
赵端泽按照和妹妹商量出的结果,一步一步往下走。
该处理的处理了,该提拔的提拔。
不得不说,赵端泽确实聪明,继承了父亲的生意头脑,当他开始认真地想要去撑起赵家的时候,他犀利聪敏的一面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在水银的帮助下度过了最初的那一段最艰难的时间,之后,他就越来越沉稳,亲自跑了所有的商铺了解情况,并前往他们最大的原料地和那里的商家商谈今后的合作。
他离开了三个月,离开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
“你放心去。”
水银给他写了这么一张纸。
还给了他一个锦囊,告诉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打开。
三个月后,赵端泽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却更加成熟稳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肃然冷冽,不过在看到妹妹时,那份肃然全都消散,一下子好像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傻哥哥。
“妹妹,你想要的布我给你带回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朝妹妹招手,非常自豪。
这几个月里,赵端泽和那些商家谈生意的时候,时常会觉得很困难,相比他之前顺风顺水的二十年,短短三个月,他就看遍了之前从未看过的人生百态,而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打开妹妹玩笑般给他的锦囊。
那上面写了她想要的几种绸缎料子,都是只有那边才有最正宗最好的制作原料。
只是这样而已,却一下子给了赵端泽非常大的激励。
妹妹想要,无论如何他也要把生意谈下来,以后才能一直让妹妹有喜欢的料子做衣服。
所以他成功了。
在路上的时候,赵端泽心情不好,遇到困难就会提起笔写字,写自己看到的东西遇到的事,还有自己的心情,全都写下来,累积了厚厚一叠,等到回来,他把这些给妹妹。
水银一边看,他又在一边写字,问她这几个月家中如何,身体如何。
水银也没想瞒他,写道:“姨母和姨父来过几次。”
如果是从前的赵端泽,他可能会觉得姨母是来帮忙的,但现在的赵端泽显然没有这么傻白甜,他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写道:“辛苦妹妹了,让我去处理就好,你好好休息。”
水银端详了他一会儿,觉得确实进步很大,没有之前的冲动和易怒,学会了冷静深入地思考问题。
赵端泽刚接手赵家的第一年,确实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家族亲戚们想分一杯羹,还美其名曰想给他帮忙,掌柜们一个个倚老卖老不安分,还有其他同行趁机抢生意……可是赵端泽全都扛了下来。
过了一年,赵家所有生意走上正轨,没有人再敢轻易打赵家的主意,他们都知道,赵家又出了个年轻有手腕的当家人。
魏家的姨母先前想趁势分走赵家的生意,还几次在赵端泽外出的时候来到赵家找水银,因此和赵端泽闹得有些僵,赵端泽看似大气,实则很有些记仇,自从魏姨母显露出那些小心思之后,他就再没理会过她们。
如今见外甥把赵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魏姨母悔不当初,又上门来拉关系。
她是特地在中秋团圆时候来的,赵家如今就剩下兄妹两人,魏姨母作为长辈腆着脸上门说要看望他们,顺便祭拜姐姐。
看在逝去母亲的面子上,赵端泽还是让她们进了门。
魏姨母知晓这外甥从前很好说话,以为哭着说几句话,再念一念死去的姐姐,对方就会心软,谁知道她说了大半天,外甥也没什么反应,和从前大不一样。
“姨母要是说完了,去给母亲上柱香就回去吧。”
赵端泽淡淡地说。
那冷淡的神情,和水银有五六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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