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来天,他们晓行夜住,饥餐渴饮,在望不到头的乡间赶着骡车。
萧条年月,就连春天也只是荒烟蔓草。
湿冷的阴天,土灰房子,青灰的田垄,坟头,坟头,不尽的坟头,久久见不到人烟。
只有夜宿的时候,到离城近一点的地方,才能碰到些衣衫褴褛的平民,听到近日的新闻。
也是从他们口中,银瓶得知了裴容廷平叛告捷的消息。
据说全子从前提起的那逃向南方的几千流寇,虽攻破了徐州,却在快要逼近苏州府的时候被藩王六殿下北上围堵,带了叁百兵马全歼,大挫了他们的气焰。
没过多久,济宁府的残兵也溃不成军。
自此山东叛军全军覆没,想来诸位领将不日便能奏凯班师。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睢阳了。
临近四月底,中原的天气竟像江南似的,也淅淅沥沥地下雨下个没完。
银瓶有点咳嗽,过了两天,又渐渐发起热来。
桂娘见状,慌忙到城里去抓药,在一个客栈住下,借了小铜吊子熬药煎药。
银瓶伴着药气睡在洗得僵硬的被窝里,昏昏沉沉地发汗,朦胧中听见门开了,随即两个人在窗边嘈嘈切切说起话来了,似乎是全子和桂娘。
桂娘讶了一声,“……真是皇爷下的旨?”
全子打了个呵欠,咂嘴道:“不然谁敢去抓王爷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
“药铺小伙计说,王爷是不能私自出封地的,况且祁王还领着兵,那就是谋反了。”
桂娘压低嗓子,“那祁王可是皇爷一母同胞的哥哥呀!
反贼都打倒他家门口儿了,他带几个兵,不也是为朝廷除害么?何况统共叁百个人,打苏州到北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罢?”
“姐姐问我,我怎么知道嘛。”
全子转身趴在窗上看野景,随口道,“反正听小伙计说,祁王殿下起兵回苏州的时候,就有东厂的番子等在城门附近,当场抓了他要带回北京。
结果才到山东——就在离咱们村没多远的那菏泽山上,殿下趁着晚上下大雨逃走,被人察觉,逼到山崖边,就跳崖死了。”
“尸首呢,运回北京了?”
“听说是死不见尸,那山底下是条河,最近又泛水。”
话音才落,只听哗啦的一声,两人瞧过去,原来是银瓶拉开帐子自坐了起来,脸色煞白地问:“你说谁死了?”
桂娘和全子面面相觑,只当她是错听成了裴容廷,忙笑道:“姑娘别急,裴大人好好的,死的是祁王——就是上次在苏州欺负你的那个王爷,是他死了。”
然而一语既出,并没有安抚银瓶,反让她受了刺激似的怔了神,乌沉沉的眼睛像是实心的宝石,嵌在没有灵魂的偶人上。
桂娘不解,上前晃了晃银瓶的肩,半天才晃她吐出几个字。
“怎么办呢。”
“姑娘怎么了?”
她的声音轻而飘忽,像是积了多年灰尘的青纱帐子,“怎么办呢,桂娘,我没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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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ry本来想多写一千字左右写到婉婉见到祁狗,来不及辽,先放这些。
2.关于日更的问题,真的很愧疚,虽然偷偷删掉辽,但还是会尽量!
报更请假都会在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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