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通身的气派没了,可我分明认得,她就是那徐小姐的皮相,再错不了。”
桂娘听了,知道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吓得魂飞魄散,拉着银瓶就往后溜。
然而银瓶早知自己和徐小姐肖似,并没有诧异,挽着桂娘不肯动,依旧听宋姑娘说了下去——
“才吃饭时奴看清了,当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出不了错。
如今奴指着自己的身子赌个咒,若有半字虚言,敢叫奴浑身长疔,不得好死——”
一语未了,便被个咄咄逼人的声音盖了过去,像个年轻的夫人,也许是大奶奶,“听听,娘听听!
这还了得!
早听说那徐小姐死不见尸,没成想,不仅没死,还叫咱们这二爷给捡回来了!
瞧咱们这糊涂爷!
一个罪臣女儿,还不如个婊子呐,再瞧咱们二爷惯得她——吓!
成日主子一样的吃喝穿戴,一句重话都受不得!
怎的,她是他的娘,那么孝敬她?“
“别说了!”
老太太嫌大奶奶有一句没一句,厉声喝断了她,兀自抚起心口来,“不成,不成。
私藏罪臣之女,二爷……他也太胡闹了!”
大奶奶才被老太太呵闭了嘴,见这情形,忖了一忖,忙又凑近了道:“可不是!
任由二爷这么下去,把他自己断送了不说,连带这个家也都完了。
叁妹头前儿提起的那个贾翰林,只因为收了徐家几箱子东西就闹了个秋后问斩,咱们可好,把他们女儿藏在家里,日后叫人翻出来,谁逃得出命来!”
大奶奶说完,见老太太合着眼一语不发,并没有表态,又小声提醒道:“那小蹄子是留得的?依我看,干脆就让娘做主……”
老太太把眉头一皱,骤然睁了眼,定定看着大奶奶。
大奶奶咬牙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老太太凝着神没说话,半晌才道:“如今二爷可不在家。”
大奶奶恨毒了银瓶,见老太太分明活动了心思,附随道:“二爷不在,可不是正好么!”
就在这时,只听窗外夸嚓一声,屋内人吃了一吓。
大奶奶忙叫了一声“是谁”
,见没有人应,立即打发了宋姑娘到外头去看。
宋姑娘出来,见那廊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得回屋应道:“回老祖宗,没什么人,想是那院子里的树枝儿折断了,被风卷着打到了窗屉子上了。”
老太太没说话,仍紧皱着眉,凝神望着窗扉,叫人点起了灯。
黄黄的光映在窗纸上,倒给这个仓促的雨天增添了一份从容的宁静。
然而就在不远处——耳房后面的花墙底下,银瓶正被桂娘死死地捂住了嘴,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被那料峭的寒雨淋了个透。
怪道宋姑娘吃饭时一直看着她,原来也是把她错认成了徐小姐——又是徐小姐!
银瓶把手攀住桂娘握在她嘴上的手,似乎是想要说话,桂娘却并不理会她的挣扎,待四周归于平静,便将她又推又拽,把她拉回了二房的院子。
进了垂花门,桂娘放开手,银瓶终于喘出一口气来,扶着门框喘个不停,喃喃摇头道,“他们认错人了。”
然而桂娘一把扯过她,仍快步顺着西边游廊往正房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