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想得入神,身后一人看他看得入神。
两人就这般各怀心思地站在山前田野间,直到暮色蔼蔼,笼罩了宁静的小村落。
翌日醒来,江彬想了许久才记起是在乔宇家。
旅途劳顿,竟是睡到了午时,江彬自觉失礼,忙起身去拜乔家二老。
乔父乔母哪儿会因此事心怀芥蒂,乔母嘱咐着乔宇带江彬四处转转,便忙着晚上祭月之事。
此处当真是世外桃源的田园风光,江彬跟着乔宇信步而行,时不时停下,与村人攀谈。
江彬觉着,此时的乔宇要比在南京时话多不少,多了份人情味。
傍晚,听他在榆树下迟疑地问起金银锞子与玉蝉值几何时,不禁调侃道:“那些于乔尚书不过粪土,何须提及?”
乔宇愣了下,半晌接不上话,江彬看他那模样便又笑道:“既是千里迢迢地送来了,绝无完璧归赵之理。”
乔宇跟在他后头走,走到半路,忽停下道:“乔某有一不情之请……”
是夜,家家祭月。
乔家香案上,搁着果、枣、西瓜、糕饼,红烛高燃,妇人们按辈分拜了月,男子则不必拜。
切了团圆饼,人手一块边吃边赏月。
乔父虽为家主,却始终未置一词,坐了会儿便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回房去了。
余下的都抱着自家孩子唠家常,江彬听着才得知乔宇家原先还有好些个祖传的家什摆设,都为给乔宇读书而变卖了,忙安慰道如今已是苦尽甘来,众人附和着,这才又热闹起来。
乔宇似并未在意哥嫂谈到他,始终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到几个侄儿眼饧骨软,众人才向乔母回了话,各自散去。
江彬记着与乔宇之约,在装作回房后绕了个圈仍等在院中。
乔宇片刻后提了个食盒打了个灯笼过来,江彬便跟着他往外走。
乔宇说是要他陪着去见一人,江彬以为是哪家亲戚,便一口答应了。
可走着走着,竟是出了村,路越来越窄,抬头跟前已见了几座山的轮廓,难不成这亲戚住在山上?
又行了十几里,当真上了山路。
乔宇折了树枝给江彬借力,自己则在前头引路。
行至山腹,乔宇尚未停下步子,江彬一抬头,借着月色正见上头一座书院坐西朝东背山面谷地立着,灵光乍现,才忆起这便是名噪一时的冠山书院了!
然而乔宇并未带江彬去书院,而是来到了资福寺。
资福寺曾毁于战乱,几度重修,如今香火复盛。
寺前一颗参天老槐竟是将月光遮得只剩了一地细小的光斑,风一吹便随着树地摇曳而舞如流萤。
寺旁一池清泉,落叶浮于水中,点缀在月的倒影间。
乔宇带着江彬绕到寺后,那里长着颗四季常绿的相思树,树旁竖着一块墓碑,上书“乔宇原配狐氏之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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