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在邺城还没有府邸呢。”
卫映说,坐在蒲团上浅浅饮了口茶水,“趁这个机会再置办个新的也好,要我替你掌眼吗?”
“不必了。”
高构急忙推却道,他又注意到卫映话中说的另一桩,又问道,“那你素日住哪里?”
“当然是摄政王府。”
卫映说,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茶盏,眉眼中却隐隐漾着笑意,“我立府做什么,舅舅又不会赶我走。
你要是想找我,去摄政王府也行------对了你今天找我干什么?”
高构这才想起他费尽心思想出要见卫映的理由,急忙正色道:“是想问助祭的事,我常在封地,不知晓往常祭祀细则,想着不敢叨扰皇叔,除却你在邺城连说过话的都没多少人,就想问问你。”
卫映未曾想不过是这种小事,又觉得助祭之事若是不慎,有夺爵之忧,难怪高构担心。
他放下茶盏,抬眼看着高构,一双肖似高珩的黑眸也有几分像他的风采,只是多了几分直率纯粹:“酌金之事务必上心就好了,只要足了礼制,舅舅不会为难你的。”
他忽然觉得,高构这般小心翼翼,若是舅舅废立之时他吓得连连推却,局面怕是不太好看。
只一个摇曳的瞬间,高构便觉得眼前的少年神态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托着腮,像是在认真打量他,须臾,他优美的唇角勾出一个笑,漂亮的眼睛亦微微眯起:“近支的侄儿里,舅舅看得最顺眼的就是你了。
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申斥陛下,也断不会借由头开罪你。”
他拿过一旁的佩剑,在高构面前晃了晃,“无事了?我走了?”
他的笑太晃眼,以至于高构根本来不及细思便匆匆点了头,而卫映只以为他真是被惊到了,更觉自己决策英明。
他提起剑,俯视高构委实觉得他比皇帝那张阴沉的脸顺眼了许多,遂摆摆手:“那我先回我舅舅那里了,你若是想见我,去摄政王府就好。”
“好。”
高构说。
他送卫映出门,看到他辫发披肩,红色短衣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北齐尚红,贵族男子多着红衣,可谁也没他穿着这么好看。
卫映性子急,根本等不及仆役送客便牵了门口的马离开。
高构在门边看到他策马辔缰,黑发随风飘扬,许久直到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回到房中,端起他留在案上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祭礼名义上是皇帝主持,实则每项祭礼前都须摄政王首肯才能继续,高桓跟个牵线木偶似的站了大半天,心中早已窝了火,待到给列祖列宗敬香时满以为敬了就可以回去找宫娥发泄,却不曾想高珩竟然发了话:“谁摆置的牌位?”
他立在高台上,衣角猎猎,一双黑眸连疏离笑意也无,冰冷如薄霜。
卫映跪在列侯中,也不由讶异地看了高珩一眼:他很少见到高珩动这样的怒。
有礼官颤抖着从队列里出来,磕了个头:“请殿下指教,何处不妥?”
“公主牌位,怎可与武帝并列?”
高珩厉声道。
礼官如坠冰窟,知晓高珩说的是兰陵长公主牌位:兰陵长公主与成帝乃同胞兄妹,自幼情好,公主过世后驸马叛逃北周,成帝震怒之下命公主与驸马和离,又命公主陪葬皇陵,而成帝胡皇后乃先帝生母,在高珩弑君后忧愤而死,被高珩命令被发覆面、以糠塞口,显然对其憎恶至极。
在摆置牌位时,他想着不要教摄政王看了心烦,却不想弄巧成拙。
他战战兢兢地跪着,似乎高台之上摄政王冰冷的目光正冷冷审视他。
许久,他才听到摄政王冷声道:“公主既已为阳家妇,便是不随阳家宗祀,也不当配食太庙,回头为公主另立香火吧。”
这个短暂的插曲过后祭祀虽还如常进行,群臣却多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惹怒摄政王,高构更是气都几乎不敢出。
此后的仪式便在这一片肃穆中了结了,待到群臣散去,高构心中还对高珩异样的举动充满费解,想问问卫映,可卫映似乎早就离去了,他询问得知他往南面去了,便想着找找他。
越南面便越少有宫人,此处多年来少有贵人居住,是以失修。
离了忙于收拾祭礼的嘈杂,这短暂的安静倒是叫他舒畅了些。
却是这时,他听到有少年压低的声音:“舅舅今天为什么生气?”
他如遭雷劈,旋即,成年男子的声音懒懒地说:“旁边站着皇帝,又看不清阿映,看到出了纰漏,当然生气。”
那是在一处林木,卫映衣带散乱地被高珩抵在树上,手臂勾住高珩的后颈,而高珩素来平和甚至淡漠的脸色此时竟极为温柔缱绻,眼中甚至还有沉湎情欲的痴迷在,他埋在卫映胸前,亲吻着他的锁骨,卫映口中溢出低低的呻吟,听得高构心中瘙痒,而他迷乱的眼神忽然清醒,下意识厉声道:“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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