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峘大抵是认了命,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最大的期望就是盼着那个人亲自来审他,哪怕是在血流干前最后一刻让他再见她一面也好。
所幸他盼到了,耳畔传来慢悠悠地下楼声,长靴踩在石头青苔上出的细微动静,足以让边峘判断来的人是谁。
那个人走到他面前,昂着头凑近他,眼里尽是戏谑:“你想见我?”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努力在朦胧中找到她的眼睛,身上细密的伤口只要他一动,就如同上万只蚂蚁钻入皮肉。
“神族无暇于俗世,人族纷争不断。
大泽神国凭何立足于世,龙将再厉害也不过是豢龙氏眷属,女君蒲戈真的仅用四条龙就能抵御神族?那秧大人你就从没怀疑过?”
他浑身湿透寒气侵骨,薄唇忍不住哆嗦,脸色在火把的刺眼的光芒中苍白无力,上半身精壮的肌肉早就缩水了一层,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布满鱼尸的牙印。
双手被锁链紧扣吊着梁顶,鬓贴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上,双眸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祈求,她没在其他俘虏眼里看过这样的神情,奇怪的是那秧竟然对他产生过瞬间一丝怜悯。
“母皇如何做事,还容不得我去置喙,我瞧你亦是受人爱戴的名士,怎的也学那些奸诈之人挑拨离间?”
那秧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孟粟送来的刀,这几日她正琢磨着怎么把这把刀为己所用。
边峘,本该是碧灵海的下一任族长,此刻如丧家之犬般在这水牢里为自己谋求生路,当真是可悲可叹。
卿本佳人,结果被僭越者设计落得这个下场。
那秧听闻过他的事迹,周旋各族势力的纵横家,为碧灵海挣得百年喘息的机会,不负历泽,不负碧灵一脉。
披肝沥胆半生,最后落寞收场。
他听到名士二字时,顿了顿,似是没料到那秧会如此称呼自己,他自嘲地笑笑:“看来那秧大人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从来都是他运筹帷幄,如今天翻地覆,自己为鱼肉,任人宰割,孟粟是一点后路都不打算留给他。
双眸里的光点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洇血的唇角拉扯上扬,眼前人渐渐清晰,他的意志不断崩溃。
她真好看,要是自己早点遇见她就好了。
“那么孟粟打算如何处置我?”
那秧神情冷淡:“他想让你死在我手上。”
“大人为何要留我性命?”
边峘抓住那秧语气中的隐喻,他眼里破碎的希望重新燃起,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还有机会。
“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这几日连番拷打,边峘知无不言,没有半分隐瞒,所诉情报基本与前线吻合,就连碧灵海的部署军备都告知,可见此人早就对碧灵再无忠心,孟粟卸磨杀驴是真寒心,那秧伸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
“碧灵海新任族长是个不讲道义的,行事作风阴毒,我不喜欢。
留着这样的人,日后大泽腹背受敌必有他。”
他喉结一动,那秧手指使力,扼住边峘咽喉,鼻口的窒息感掠夺了他感官,慢慢憋红了脸。
“你非忠诚之徒,我非良善之辈。”
没想到她是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当真是荣幸之至。
“你想活命,我给你机会。”
他双手被禁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摆布,在他即将昏迷过去时,她忽然松开手。
他大口地吞吐空气,终于缓过劲来,脖子上还残留着那秧手心的温热,边峘着了魔似的贪恋那点凶横。
“你放了我,就不怕他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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