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想把我炖了?还是炼成丹药?苏檀浑浑噩噩的啃着自己的手指,一不留神,手指被咬破了,渗出的血珠在口腔漫开铁锈味。
无端的,他想起放在蒸笼里的那双手,修长如玉,指甲上还染着鲜艳的丹蔻,指腹还精心地擦上了薄薄的胭脂,玉人双手摆出拈花的姿势,血放的是真干净。
好饿。
苏檀觉得自己又要病了,蛰伏已久的疯病在阴暗中重新抬头在悄悄啃噬他的骨头。
他想师父,想那个故作严厉又经常很不正经的的老瞎子,想的哭都哭不出来。
好饿。
牢房外数声碰撞轻响。
狱卒来送饭,会敲敲房门,牢房里的犯人必须赶快爬起来,用碗去接饭食,动作慢了,迟了,送饭的是不伺候的。
苏檀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短暂清醒过来,以最快度抓起身边的碗就要爬起来,却见到门开了。
两个狱卒一左一右的架起他,碗自然是丢地上了。
苏檀登时有些恍惚:碗,我的碗。
没了碗怎么吃饭?
没人关心他的碗。
苏檀被拖行了很久,按在桌前。
桌上放着一碗质地比平日更稠一点的白粥,他看冒着丝丝缕缕热气还有米香味的粥愣了会,捧起碗,慢慢喝起来。
一碗热粥落肚,他又被架起,塞进马车,马车疾驰了好一会,到了一处地方,又被人拖牲口似的脱下来,被人擦身、换衣、重新束。
擦身的大娘手劲儿很大,苏檀疼得不敢说话。
肠胃里叫嚣的饥饿和蠢蠢欲动的疯病一并退缩消失了,他头脑清醒起来:朱由校大概终于想起要人命的诏狱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要来看他了。
脏兮兮乱糟糟的囚犯是不能污了天潢贵胄的眼的。
他麻木地等待,直到听到太监独有的尖利音色响起,他想也不想地跪了下去,头低下去。
从这个视角看,他只能看到门敞开,从两侧涌入一双又一双皂靴,秩序井然地排开,等一截绣着海水纹的靛青袍角跨过门槛,太监们都跪下山呼万岁。
我好像跪错了。
苏檀迷迷蒙蒙的想,不应该这么早下跪的,应该等他进来……到底怎么跪来着?算了,总不能当着他面起来再跪一次。
“苏卿平身。”
“谢陛下。”
苏檀艰难地爬了起来,就算气力虚弱,他也不能在御前失仪,端正地爬起来,低头一言不。
屋内的太监似乎得了天子的指令,默不作声地悉数退下,轻轻掩上门。
“苏卿,抬起头来。”
按礼仪,即便得天子谕令,臣子亦不可直视天颜。
苏檀只不过微微抬起头,脸颊侧现出一双手,强行将他脸抬了起来,几乎与天子对视。
苏檀刹那惊慌不已,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一步,但他身子只是微微晃了一下。
面前是皇帝,不可御前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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