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一幕,仿佛就是当年情景再现,不过问话的与答话的却生了大反转。
张胜有些尴尬地笑道:“这是办公室打乱写写到黑板上去的,我下来再理抹他们。
‘三讲’我是肯定知道的,只是杜部长你们这一下来,我前前后后忙了几大天,忙来忙去忙糊涂了。”
新初就问起乡上农税提留和农民负担相关情况。
张胜就摇头叹气道:“哎!
当前,农税提留是越来越不好收,现在的农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我看管农民,就像管孩子,打得惯不得,就应该严加管教。
你看,这回县上一动真格,我看他们谁还敢跳出来?那个牵头的张连长,早就逃之夭夭了,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那我们的干部呢,我们的干部就没有问题?恐怕该教育的不应该是农民,而是我们的干部吧?农民为什么不听话?那是现在当干部的讲出来的话不中听嘛!”
新初的眼睛死死在盯着张胜。
张胜的目光并没有正面迎上去,他埋头深吸了一口烟,眼珠子不停地转了几圈,这才抬起头来说:“关键是现在的农民,听不懂人话啊!”
“那是因为我们说一套做一套,说的人模人样的话,干的鬼头鬼脑的事,老百姓不但是听不懂,而且还看不懂呢!
如果大家嘴上都说自己是清正廉洁的人民公仆,暗地却干着吃一点喝一点拿一点算不了什么的勾当,哪个农民还愿意积极主动地上缴农税提留?”
新初就把自己一直藏在心坎里头从不敢说出的话儿一盘子全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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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河东乡其他干部怎么样我不敢保证,我张胜从来是光明磊落的。”
“既然说到其他干部,那你就说说班子,说说其他干部的情况吧!至于你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搞清楚的。”
说别人的事,向来是张胜的强项,他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不到两个小时,便把乡党委、政府班子成员挨个儿谈了个底朝天,哪个人什么性格爱好擅长特长优点缺点长处短处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谈到班子团结问题,张胜更是无不感慨道:“这个江乡长,换届时还是我厚着脸皮主动向胡部长要过来的,如今也要打我的翻天印。
还有那个钱程,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我还是看在与他父亲钱来顺多年的交情上,才把他从河西乡要过来做了常务副乡长,现在居然也跟着江乡长跑了。”
新初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妈有句话说得好,会怪的怪自己,不会怪的怪别人。
你倒是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张胜心想你王新初是明提母亲,暗指父亲,果然是要翻那些年我跟你家的旧账了,与其暗提,不如明讲。
于是,他试探性地说道:“新初你一提到你妈我李大姐,她就最知道我这个人了。
当年我和你父亲之间,绝不是外面所说的那样,我们处得可像是亲兄弟一样。”
新初本想回一句“外面也没有人说你和我父亲之间有什么过节啊”
,但他又不想把公事与私事混扯在一起,忙岔开话题说:“好吧,张书记,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上午的话就谈到这里。”
新初中午并没有休息,他也还没有午休的习惯,就在张平老师的书房兼卧室里,他流水线作业,除了江乡长和钱程谈的时间稍长一些外,其他班子成员也是捡重点捡关键捡要害谈谈,晚饭之前谈话就结束,还算是收了个早活路。
这一天谈下来,新初得出一个结论:河东乡的农民负担问题是个病灶,班子之间的不团结却是个病因。
张家坝村以张连长为的农民聚集上访,表面看是农民的问题,实质上却是干部的问题,关键在领导,根本在利益。
接下来,就得真正走村入户,与群众交心谈心,把具体问题一个一个地找出来,把具体矛盾一个一个地理出来。
思路一明晰,新初感到人也就一下轻松了许多。
晚饭后,欧玉兰召集段言、新初既是转转路,也算是交流一下工作情况。
在乡中心校的大门口,一幢小楼房里,张忆的父母坐在凉板上摇着蒲扇看着电视。
见新初一行走了过来,张忆母亲忙打招呼说:“新初几时回来的?进屋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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