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舅母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关心小舅的下落,嘉善的心不免沉了沉。
嘉善凝神望她,反又去抓住宋氏的手腕“舅母知道什么,是不是”
宋氏的眉头皱得愈紧,她并未回答嘉善的话,只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主也有了孩子,何苦再蹚这趟浑水,应该加倍惜自己才好。”
“至于傅家的事儿,请公主与砚清不要再为此费神。”
宋氏微侧过脸去,轻声地说。
来之前,嘉善从未想过宋氏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她怔怔地望了宋氏一会儿,忽地苦笑道“舅母难道是信不过我”
“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是最好的机会。”
嘉善道,“舅母,我们本就亲如一家人。”
“如今小舅有难,莫非我与砚清能够置身事外吗”
见宋氏抿了抿唇,嘉善于是加了把力道,“老永定侯出事的时候,砚清的娘尚且没有放弃过小舅。
当年的千难万难都过来了,又何惧现在的小风小浪。”
听到嘉善提老永定侯,宋氏的眼圈不由开始发红。
她微微睁目,一手抚上额角,须臾后,终于垂下眼睫,开口道“月余前,他曾给我传过信。”
嘉善明白这个“他”
指的是傅骁,遂也不开口问,只安静地听她说。
宋氏起身,从案上取来信件,交给嘉善一阅。
信上写着一首简单的诗,乃是陆游的绝笔之作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嘉善慢吞吞地吟诵了一遍,而后,她抬头望向宋氏,奇道,“月余前,边疆一片太平,小舅怎么会寄示儿来。”
宋氏眼不错地盯着信纸上的字,淡淡道“这是他与我的一个约定。”
嘉善忙直起身子,侧耳倾听。
“大概五年前,在公主刚和砚清定亲的时候,韩国公回京述职,曾私下里来过傅家一趟。”
宋氏眼底的浮光幽暗,她的音调既轻又长,“言语中,提及了当年,有关永定侯府倾覆一事。”
二十几年前,傅炎被调离边疆押送回京以后,就是当时的韩国公接任了他的职位。
只是可惜,后来阿史那可汗侵犯边疆,老韩国公不敌,最终血洒沙场。
韩国公之后,先帝便派安定侯前去稳定局势。
彼时,韩国公世子,也就是现在这位韩国公也曾与安定侯一同前往。
“韩国公说,他赴西北以后,有种隐约的感觉。
我方将帅中,似乎真有人在一直与突厥通信。”
宋氏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她喉头发紧,自嘲一笑道“那个时候,公爹早就身死,连傅家子孙也寥寥无几。
倒是还有些傅家的旧部,留在了西北继续追随安定侯。”
宋氏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嘉善闻言不由敛容。
在嘉善心里,永定侯府当年之事自然是桩冤案,只是若如韩国公所言,当年的事儿便不是冤案,而是有预谋的栽赃了。
嘉善目光一凛,转脸向宋氏道“事关重大,韩国公说这话,可有证据”
宋氏的神色微严“没有。”
“但是他说,老韩国公之所以会不敌阿史那,是因为有人向突厥泄露了我方军机。”
宋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屋里显得格外空落,震得嘉善一个心惊。
“虽无证据,可那人与突厥信使暗中会面,却是老韩国公的旧将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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