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宋府张灯结彩,从汀兰院到主院这一路都挂起了新做的红皮灯笼,来来往往的婢子们也都换上了新衣。
锦秋端了碗木瓜羹到了宋运的屋子外间,淡雪大约忙去了,人不在。
锦秋正要进房,透过帘子忽望见一个棕色长袄的男子跪在宋运面前,双手举过头顶,似乎呈上了什么东西。
锦秋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老爷,小的听儋州的渔民说盘龙穴附近有许多礁石,寻常的渔船不敢往那儿去。
当日赵公子走的三艘船有两艘安然无事,可他所在的那一艘沉沉了,只寻到几十个船工的尸体,赵大公子虽没寻着,但他的衣裳却在破烂的船板上找着了,”
那人说着将手举得更高一些,藏青色直上缠绕着许多干枯的水藻。
宋运眼睛直直地望着那衣裳,不敢相信似的,伸出手去抚了抚,“官府怎么说”
“官府已没再寻赵公子,还派人去赵家报丧了,”
那宋府护院垂着头禀报道。
咣当
青瓷碗打了,碎了一地,里头金黄的木瓜莲子羹撒出来,将锦秋那银白的靴子染了颜色。
二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宋运见锦秋一脸的失魂落魄,被子一掀,就要起。
锦秋却是快步走过去,几乎是扑到那护院面前,躬下身子望着他,双眼发红,“你说他们不寻了,为何不寻了,不是没寻着人么,说不定表哥就在哪块船板上,等着我们去救呢”
“小姐,”
那护院头垂得更低了。
正坐在床上的宋运也伸出一只手去拉她的胳膊,劝道“锦秋,别急,你别急,他们不寻我们派人去寻。”
“锦秋却是拂了宋运的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直,其背部以银线绣了一只鲤鱼,正是当日他走时穿的那一件。
当时他还说让她等着他,说要来给她提亲的,才不过一个月而已,怎的就只剩下一件衣裳了
眼泪夺眶而出,簌簌落下,锦秋伸手去捻那件衣领子上沾着的已经枯了的海藻,惨白的手抖了一抖,没捻住,再捻,好几下才捻起来。
“锦秋,你先坐下罢,”
宋运下了床,趿着鞋过来拉她。
“爹爹,”
锦秋顺着他搀扶的手站起身来,眸中泪光点点,声音像是裹着棉花的一把钢刀,柔中带倔,“表哥必定未出事,官府不找,咱们找,现下您就遣府中的小厮护院去寻人。
还有,爹爹您再想想,在儋州可有什么门生故旧,您托一托他们,让他们也帮着寻人,好不好,爹爹”
“好,为父这便派人过去,你先坐下来,”
宋运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锦秋一抹眼泪,缓缓坐在了床沿边,深吸了两口气。
一切还未有定论呢她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她若是倒了,找表哥的事儿还有谁来张罗
如此一想,锦秋宽了心,反倒安慰宋运道“爹爹您别忧心,好好保重身子,我顶得住”
宋运眼里也含着泪,他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而后便从架上摸出个漆红匣子,交在锦秋手里,“这是你要的东西,我从你祖母那儿要来了,你便是为着这些个你娘留下的房东西,也得顶住喽”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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