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之谦显出腼腆的神情:“我是按着先生的注解写的,不过详尽些罢了。
其实也是早年从先生那里学来的。”
贞锦依颇感过意不去:“真是多谢你!
只是这也太耽误你的工夫了,你还要预备乡试呢!”
绎之谦却摆一摆手:“不妨,先生常说,为学者但凡学有所得,也都是圣人遗泽,因而承继先人之学,而传扬之、光大之,正是士人本色,非独师者为然。”
说到这里指了指墙上的画像:“你也不须谢我,只谢老子、真子两位圣人就是。”
贞锦依这才知道老子画像旁边另外一幅画上的人叫真子,只是全然不知这位真子的来历。
她转过身朝向两幅画像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再转头问绎之谦:“这位真子圣人是何许人呀?”
绎之谦一脸敬穆地答道:“真子乃前朝圣人,学问超卓,品性又极高洁,见世事纷乱便不肯做官,隐于民间著书立说,育人无数。
真子之说博大精深,我们后辈士子要钻研明白就已不易,再要有补于世,更是非花大力气不可。”
贞锦依听他说到后来语气有些感慨,打量打量他,就见他眉宇间显出几分忧色,似是想起了什么犯愁的事,不由得问道:“绎大人在省城……可有好消息?”
绎之谦唉了口气道:“家父已被停职待查……”
不等贞锦依再问,摆了摆头,对她说道:“诚先生还讲学,我也须把先生讲的文章改一改。
你且进去见一见老安人吧。”
说罢便叫:“平伯!”
贞锦依知他不愿多谈家里为难的事,原本她作为一个外人是不便问得过多的,然而心里清楚,虽说她否认再三,但坊中人仍将她看作绎大人关照的人,因而绎家的事情已和她牵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事关自身前途,不能不多问几句,因此做出惊讶的样子说道:“绎大人在乡间推行蚕桑不是颇有进展的么?听我舅舅说乡里人对他都很是感激,县里的大人老爷们也都钦佩他得很。
这样的好官,皇上应当嘉奖才是啊!
?怎么反倒停职?若是上面有什么误会,我们乡里上万民书替他折辩!”
绎之谦听她言语间既感激又关切,心想这乡里的人竟如此懂得感恩,不觉有些感动,再听她乱出主意,又是觉得好笑:“万民书是什么?也没有听说过朝里有这样的折辩。”
“啊,是听我姥姥说的,凡是有好官去职,民间都要送万民伞,若是被冤枉罢官,也有写万民书申辩的。”
贞锦依原是拿这话打个马虎眼,以免显得自己的言行太不符合乡下姑娘的身份,听他说这里没有这规矩,忙把话题移开:“既这样,万民书还是算了,不然朝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只是,绎大人到底是什么缘由被皇上停职的呢?”
看着面前这小姑娘原本秀气的凤眼瞪得大大地望着他,不知怎的,绎之谦原先对着自家堂叔伯、堂兄弟都不愿说的话,竟不自觉地在她面前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圣上下的旨,只不过我父亲下来之后一直在乡间奔忙,原想将各乡各县农桑、民生的情形多多收录一些,再将新政的好处多推行一些地方,待成效累积多些,一同汇总了再往上呈报。
哪知内阁等不及了,说他下乡这许久,毫无绩效,恐有怠政之嫌,这才叫他不要再往乡下走动,先回省城去复命。
偏偏户部的安大人也被弹劾,他又是我父亲乡试时的座师,因而有些牵连,这才暂时停了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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