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用老鹰捉小鸡似的眼神盯着张琛,见人根本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他却没有收回戏谑的目光,而是继续打量着这个曾经给临海大营带来大清洗的贵介子弟。
他甚至很希望人就这样吓得尿裤子,也好让此次冒了绝大风险的他日后再多一桩谈资。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在最初的惊骇欲绝过后,张琛竟是冷哼一声,突然昂首挺胸坐得笔直,说话也流畅了“你这逆贼,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你们临海大营的不少人勾结奸商,杀戮无辜,中饱私囊,死有余辜皇上宽仁,并没有大开杀戒,你们不但不思感恩,居然还营啸叛乱”
丁亥顿时大怒,说话顿时更加阴狠了起来。
“你这种落地便金尊玉贵的公子哥,知道军营里从上到下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吗不管刮风下雨,但凡有上命就要出海巡查,可军饷却是有限的,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兵马,其实有的时候却还要和渔民似的下海捕鱼,就为了填饱肚子”
“那些奸商出一趟海便是暴利,把海外不值一文的烂东西带回来,转手就是千金万金,凭什么那些出海的家伙全都是在家乡活不下去,又或者穷凶极恶之徒,这才想出海淘金,这种人死有余辜你家中便干净吗所食不过民脂民膏而已”
张寿见丁亥越说越是激愤,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张琛身上,他就冲着朱莹瞟了一眼,见湛金和流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左一右护持在了她的身侧,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而朱莹自己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正低头端详那染得鲜红的蔻丹,仿佛根本不觉得危险。
依稀察觉到了有目光在注意自己,朱莹突然抬头,当到张寿那眼神中尽是掩不住的关切,她就嘴角一勾,得意地一笑,哪里有半点惧意
她还特意朝着依旧在埋头做题,额头却汗珠滚滚的陆三郎努了努嘴,见张寿一脸哑然失笑的模样,她便微微挥动粉拳,暗示自己想要主动出击,结果张寿却摇了摇头。
见大小姐大为气闷,张寿到张琛被丁亥噎得面色发白,有心驳斥却被对方那凌厉的态度逼得完全招架不能,他便不慌不忙地敲了敲扶手。
“丁指挥使,听你这话,你还觉得自己是劫富济贫,除暴安良”
没等丁亥回答,他霍然起身,原本温文尔雅的脸上一时满盈怒气“巧言令色,不知廉耻,说你是逆贼那还高了你,要我说,你不过是无限夸大自己的悲惨境遇,却罔顾别人勤劳辛苦的卑劣鼠辈,人渣”
朱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尽管曾经在张宅屋顶上听到过张寿和唐铭以及谢万权针锋相对,可那更多的是冷嘲热讽,何尝像现在这样根本就是骂人
原来上去风度翩翩的张寿也是会骂人的还是骂人鼠辈,人渣
果不其然,刚刚还对张琛紧追不舍,如今突然遭到张寿这番话迎头痛击,丁亥一时勃然大怒。
可他根本来不及反击,张寿的又一波风暴已经来了。
“朝廷兵马军饷少也许军饷是不够底下士卒吃饱饭穿暖衣,可那是因为你们这些军官层层克扣,是因为你们逢迎上司,吃喝玩乐花销天大下头军士必须要在巡海的时候捕鱼填肚子你怎么不说是你们这些军官贪图渔获,想借此牟利,这才把他们当成渔民使唤”
“那些出海的商船一来一回就是暴利你怎么不说出海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冒险勾当,每年翻沉在海上的船只有多少你说有亡命之徒混在船上,走一趟摇身一变回来之后就就暴富放屁,他们在海上经受风浪忍受孤寂的时候,别人正在家里媳妇孩子热炕头”
一口气说到这儿,张寿这才哂然笑道“你骂张琛,不过是因为他这贵介子弟生下来就拥有你没有的东西,你羡慕嫉妒恨就明说,扯那么多见鬼的假道理干什么他举发你,对他和他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纯粹正义心过剩。
可你和那些掉脑袋的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凶手”
丁亥气得一张脸完全变形了。
他是带着复仇者的倨傲踏进这清风徐来堂的,如今那满腹得意全都被张寿这话冲得一干二净,他那高炽的怒火几乎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反手抽刀在手,虚虚指着张寿,声音阴狠地说“我需要的只是朱莹张琛陆三这样的贵介子弟,本来就没想让你小子这种装模作样的人活着等回头我把你的舌头一片一片割下来,你惨叫都发不出来的时候,我你是什么样子”
“这就对了。”
张寿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说,“明明是反派,就别装得苦大仇深,这种狰狞险恶的面孔才适合你”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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