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柔坐到了沙发上,“懂事、独立、聪明,他身上没有我和迟定邦的痕迹,他有时候完美得像个天使。”
安也没动,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张全家福。
因为迟拓太完美,看起来太万能,所以没有人意识到他还不到二十岁,他其实还只是个孩子。
张柔病重的时候和外界是没有交流的,她只是一心求死,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迟拓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一直贴身看着,总会有那么一两次,被张柔逮到机会。
送到医院急救的时候,迟拓的舅舅就会怪他。
最狠的一次,在急诊室门口扇了迟拓一耳光,因为那一次迟拓睡着了,张柔就找了双袜子系成长条把自己挂在了卫生间里,发现得晚,差点没救回来。
其实没有谁对谁错。
那时候,迟拓舅舅的鱼丸面店生意并没有因为多了张柔和迟拓做帮手变好,反而因为被人投诉卫生问题关掉了两家地段最好面积最大的,收入骤减了二分之一。
大家心情都不好,压力都很大。
大家关系都很紧张,迟拓舅舅骂完迟拓,冷静下来了就会和迟拓道歉。
似乎只要有久病的家人,这种过程总是不可避免,只是迟拓的舅舅有责怪的人,迟拓没有,他只有自己。
他因为照顾母亲出勤率不够差点被取消签证,又因为英语发音问题被人排挤,他在这里举目无亲,完全没有发泄压力的出口。
所以一直压抑的迟拓,在来新加坡第二年年底暴发了。
起因是因为校园霸凌,迟拓这种沉默的个子挺高样子出挑却没有朋友的异乡人,出勤率不足,在学校里不起眼,是很好的霸凌目标,他们会藏起迟拓的食堂卡,会用冰水泼他,会把刀片塞在他包里,一拿就是一手血。
考上法学院的学生,也并非个个精英,也有人类渣滓。
迟拓最开始是躲,家里已经那么多事,他一点都不想节外生枝。
直到有人在迟拓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借口迟拓低头不看路撞到他,把他手里的手机砸了,砸得很彻底,直接丢到学校广场的喷水池里,还进去踩了几脚。
迟拓并没有闲钱再买一个新手机。
没有手机,他妈妈出事就联系不上他。
没有手机,他就联系不上安久久。
所以迟拓爆发了。
他本来就是会打架的,寻常二四个成年男人一起上在他手里都讨不到好。
而且他在盛怒中也没有失去理智,他弯腰捡起了手机,把砸他手机的人和拦着一起起哄的人默默记在心里。
他潜意识里,把这次反击当成了一次长久压抑后的发泄。
所以当他在暗巷里把那四个人打得爬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心底很痛快,拳头砸在人体上回馈回来的痛感,让他心底产
生了近似悲凉的解脱。
那次,迟拓没有被退学没有被遣返回国,真的纯粹就是他找了个彻底的监控死角,以及艺高人胆大——他始终没有让那些人看到他的长相。
那四个人在前一天犯了其他的事根本不敢报警,砸迟拓手机只是他们日常欺负人里面的一个微小插曲,谁都没想到这个异乡人的拳头会那么硬。
他们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只记得打他们的人个子很高,以为自己得罪了真正的地头蛇,瑟瑟发抖。
迟拓甚至还去医院看过他们。
隔着住院病房的玻璃门,看着那四个鼻青脸肿鬼哭狼嚎的混混。
他有点回不去了,从来不花钱买东西的他买了个沙包回家,可是也找不到那种殴打在人体上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他心里有一些无法宣泄的情绪,因为这次暴力事件上了瘾,但是他理智尚在,所以最后,他选择了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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