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见多识广,应当知道,姜绿?”
谢玉敲瞳孔微微睁大,下意识与宋云遏对了一眼,“略有耳闻。”
岂是耳闻,十几年前,在姜绿这种矿物未被禁止采挖之前,谢玉敲曾深受其扰。
武康三年,清帝偶得一姜绿矿石制得的颜料,素来喜好丹青的他一时间极度沉迷其间——
彼时,清帝广开画院,为寻千种颜料,耗尽财力物力极多。
而这姜绿,实为石青与石绿难得结合的产物,蓝绿相间,若绘于纸上,更是天地造化,苍山翠水,形色朗朗,加之画工技艺,见之如身临其中。
由于清帝对此颜料的痴迷,又加之画学的兴盛,年幼时,谢玉敲不止一次为作画而苦恼。
她不仅不擅长女红,绘画技艺也同样不如意。
每逢月末书院私试,作为斋长,谢玉敲总会带着斋员到瓦子玩一遭,美名其曰韬光养晦,为作画寻灵感,是为寻乐。
永安王宋云遏通音律,谢玉敲耳濡目染,自小也喜好听教坊乐曲,雅乐听罢,俗乐来凑,此间难能可贵的惬意。
但不久之后,在谢玉敲终于能参悟绘画之妙时,清帝却突然禁了姜绿的开采和制作。
世间石绿丰富,但石青却是难寻,更遑论这种能同时融合二者的矿石,要找到此类稀有物,常常需要借助火药开山。
最关键的,姜绿更多藏于溶洞底下,要入洞取得,是为难事。
鼎盛之时,有许多孩童因此丧命——
洞口狭窄,约莫十岁孩童身量,常有矿场寻孩童入洞挖采,但其环境特殊,常有性命之虞。
清帝知晓后,果断舍了这种难得的颜料,明令禁止民间再自行开采售卖姜绿。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玉敲再未曾见过此种画料,原以为姜绿早已成为过去之物,却不知在这遥远的江南之地,桐安之外的流民城,竟然还有如此大规模的姜绿开采活动。
所以,周知县偷偷运输的,是姜绿?
阿通被送到这里来,也是因为需要孩童?
在这融融暖阳的春日,谢玉敲看着山脚下凌乱纷杂的石头堆,以及密密麻麻看不清面容的人群,无端的生出一股寒意。
她握着宋云遏的手紧了紧,他了会地低头,倾了只耳朵过来。
“刻痕。”
她声若细蚊地吐出两个字。
从和林空他们分开的那棵古榕树,到入洞前的那株枯树,再到面前的洞崖壁,都有隐隐约约的梅花刻痕。
能悄无声息保持清醒,用骨笛留下痕迹,阿通果真是个奇妙的小孩。
只是,谢玉敲不了解阿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阿通愿意跟着这群来路不明的人来到这里?
她暗自思忖着,却突然听见刚刚两个黑衣人笑了几声。
一阵风忽而从洞底吹来,沿路那些烛灯竟一下便悉数灭尽,谢玉敲仿佛听见了数百声呜咽和哭号,只一刹,她身子忽而轻柔一晃,原先紧握着宋云遏的手无力脱开。
便陷进无边的黑暗中。
—
牛车被舍弃在古榕树旁。
前来接应林空和胡数剌的,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
这个年纪,应该是朝气蓬勃的,但不知怎的,林空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这少年很空,眼神飘渺,行动迟缓。
他身上还有一种像是将死之人的气息。
他和胡数剌,说是跟着人走,但更像是某种挟持——
这种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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