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已经在地下待了太久,久得他直到现在,依旧无法甩脱那种沉闷的晕眩感,便踩着灭踪剑升到高处,袖中水柱未及时收回,恰好将三只高塔巨鹰打得开始转动。
灰尘与碎石掉落如雨,崔望潮胆战心惊地想,这地方怕是要塌。
他警惕地盯着,准备一有苗头就撤退,巨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呼啸如风轮,三座黑塔也被带得缓缓移动,在地上拖出巴掌宽的裂痕
崔望潮赶紧带着人往外跑,脚下却一个打滑,骨碌一跤滚入一处这是秦淮城他的思绪像是被人瞬间抽离,恍惚过后再回神,却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面前有波光粼粼的河,有开满繁花的船,杨柳轻柔抚过侧脸,甚至还有嗓音美妙婉转的歌姬在吟唱。
他抽出佩剑胡乱一砍,什么都没砍中,只有虚无的空气。
谢刃同样被卷入了幻象。
他到的是一场混乱激烈的诛妖之战无数清的、不清的妖邪如潮水般涌出地面,关键时刻,一道红莲烈焰横贯千里,威风凛凛的火舌将所有凶煞都吞了个干净
风缱雪反应最快,在幻境边缘便已腰身一转,御剑重新向高处冲去没有了谢刃,他自不会再有所顾忌,眉宇间锋芒骤厉,凛冽一剑降下隆冬寒霜,冻得那站在塔尖的九婴后退几步,浑身立刻结满冰花。
塔下浓烈的阴气盘旋不散。
九婴没料到风缱雪竟如此厉害,他一时摸不清对方身份,于是转身想逃,又哪里能逃得掉一道寒冷的冰索如毒蛇绞上它的咽喉,风缱雪奋力往后一拽,另一手贯满灵力拍向金泓后背,生生将那颗鬼头从他体内震了出来,“砰”
地撞上硬墙,磕开一个黑漆漆的洞。
金泓的身体被他顺手挂在塔尖,摇来晃去,气若游丝。
风缱雪抽出一截白练,横七竖八将那颗头牢牢包裹起来,又塞进收煞袋,这才有空踹了巨鹰一脚,低声喝斥“回去”
黑塔又缓慢地挪回原处。
黑雾消散,城中重新恢复平静。
一直受困的谢刃与崔望潮这才发现,自己距离对方不过几步路,刚刚却遥远得像是隔了两座城,眼前耳中皆是幻象,浑不知身侧还有旁人。
风缱雪拖着金泓稳稳落在地上。
“金兄”
崔望潮赶忙迎上前。
谢刃刚准备问九婴的下落,迎面就飞来一个收煞袋“头,收好”
“”
谢刃不可置信,用两根手指拈起袋子“九婴”
风缱雪点头“嗯。”
谢刃惊奇“怎么做到的”
风缱雪用一条帕子擦了擦手“它被你的红莲烈焰灼伤,无法继续控制金泓的身体,我便趁机将它拽了出来。
这颗头刚苏醒没几天,再加上又只是九首之一,所以并不难对付。”
前半段话是假,后半段话是真。
这颗头颅的威力比起当年的上古妖兽,可能连千之其一都不及,刚刚谢刃若能不顾金泓地放手一战,应该也能将其降服。
谢刃系好收煞袋“没出来,风兄你还有两下子,对了,刚刚的幻境又是怎么回事”
风缱雪问“你听过掠梦鹰吗”
“那种以梦为食的妖兽”
谢刃向黑塔顶端,“原来就是这三位兄弟,刚才突然轰隆隆动起来,我还当是九婴的同伙。”
“掠梦鹰喜欢漫长黑夜,长夜城又恰好终年不见光,它们会选择在此长居,并不奇怪。”
风缱雪走向另一边,递过去一粒伤药。
在九婴抽离身体后,金泓其实已经醒了,也记得发生过的事,他惊魂未定地粗喘着,干涸的嘴唇里勉强挤出一个“谢”
字。
谢刃靠在旁边树上,习惯性嘴欠“哎,姓金的,你怎么不向我道谢”
崔望潮气恼“你说话都不会时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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