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不安地应了。
吃过饭,老太太上炕躺了一阵,下午就又出去干活了,出门之前,她盯着莲旦看了一阵。
莲旦被她看得一阵阵脑后凉,只觉得婆婆那张脸纠结而扭曲,嘴唇颤动,眼神凶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好半天都说不出。
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晚上回来时,陈老太太不仅带回来一罐子糖渍红果,还买了些好面粉回来,一点石头子都没有,面粉细腻极了。
说是看莲旦没胃口,要给他蒸馒头吃。
莲旦第二天吃到这馒头时,香得直眯眼睛,可陈老太太一边嘴里笑着劝着他吃,一边咬牙切齿眼睛冒火的样子,也着实是吓人。
莲旦让她也吃,陈老太太直咽口水,手都快要碰到那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了,却硬生生停住了,跟被人钳制住了手腕,丝毫动弹不得似的。
从那以后,只要莲旦吃得少了,隔天,陈老太太一定会从外面拿回些新鲜玩意给他改善伙食,她自己是一口不吃。
也还是那样,咬牙切齿,一脸的恨意。
过了些日子,除了婆婆举动怪异,莲旦自己身上也生了一些古怪。
在他怀了身子满三个月时,那种肚腹内的剧烈绞痛和身体如坠冰窟的冰冷感又来了。
经历到第三次了,莲旦终于现,每到月中月圆之夜,自己就要这病的。
那晚上,莲旦作得比前两次还要严重,几乎在疼痛涌上来的一瞬间,他的意识就自我保护般地陷入了半昏迷。
他能听见自己冷到牙齿碰撞的声音,也能听见窗棂那边似乎出了咔哒的一声。
随即,一股腐臭夹杂着甜香进了屋来。
恍惚间,莲旦好像觉得有冰凉的枯瘦的手碰自己的额头,还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的说话,但又好像只是影影绰绰的梦般的幻觉。
第二天醒来,莲旦好好躺在床上,怀里抱着死鬼夫君的牌位,没有任何异样。
……
进入十月份后,家家户户都忙着秋收,陈老太太忙得脚打后脑勺,莲旦也不能只在家做活了,也下去地里帮忙。
不过好在过了头三四个月,他肚子里的胎稳了,适当干活对以后生孩子有益处,不累到就行。
北方的夏和秋都短,十月忙完,进入十一月,天气就很冷了,入冬了。
从第一场大雪下到地上开始,靠山村的村民们就开始猫冬了。
人们都不大出门了,只在家做活。
陈老太太也不出去了,整日都待在家里。
她糊纸人纸马有一手,附近几个村儿有白事的,都愿意花钱找她做这活。
今年冬天特别冷,没熬到春节的老头老太有那么几个,陈老太便忙活了起来。
莲旦就每天做做饭,帮她打打下手。
他的肚子也是在这阵子,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算算日子,他怀孕有五个多月了。
尽管这两三个月,他吃的一直不错,但亏了好些年的身体没那么容易补回来。
而且相对于陈老太太欢天喜地地算着他的预产期,莲旦却越算越怕,他知道那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又疼又凄惨。
所以就算东西再好吃,莲旦也不敢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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