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深,万籁寂静。
窗棂下摆了口鱼戏莲花的太平缸,铜制宽口,雨水顺着屋檐倾洒在缸中,发出叮当的敲击声,犹如一下下的鼓点同样砸在沈珏的心上。
自小父亲便将他当做王储培养,还未断奶就逼离开母亲身边独居。
三岁起,天未亮他就得习武,读书,学骑射,从不允许他与人嬉闹取乐。
幼时不懂为何,直到他头次出府就遇上了刺客,才隐约明白身处此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愈发刻苦习武,不需要下人贴身伺候,更是不喜与人亲近,他变得寡言尖锐,对外则张扬果决,人人都道他是蜀王最骄傲的儿子。
却无人知晓,他的出生不过是为了弥补父亲未能坐上那个位置的缺憾。
他不喜谄媚讨好,更厌恶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母亲病逝后,除了阿姊,没人能与靠得这般近。
而此刻,身后那个柔软的身子,却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
“玉姐姐,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
沈珏的背脊绷直,双眸漆黑似墨,他的喉结不自禁地上下颤动。
刚来姜家时,他才十三,身子还未完全长开,虽身量颀长也能以虚报的两岁给隐瞒过去,随后他的喉结嗓音以及其他地方,都明显有了变化。
还好他以脸上有伤疤为由,除了夜间睡觉皆是蒙面示人,嗓音则说是曾被烟火熏坏了。
且有了前几年唐氏大闹小院的事后,他恶名在外,平日深居浅出等闲不在人前露面,即便偶尔出院门,往来的下人瞧见他也都避之不及。
倒是没人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有卢妈妈近来总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不过就算被察觉,他也不放在心上,拖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大局已定,他是必须要走的。
可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场景。
他沉沉地吐出口气,手掌不容置喙地握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一点点地将她给掰开。
“几时了。”
他的嗓音低哑,短短的三个字,没有丝毫起伏,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也带上了几分肃穆。
若换了平时的姜幼宜,听到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是气着了,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乖乖上床闭眼。
而今日的她却格外固执。
她本就想事情简单,一根筋的认为这次闹了这么大的事,谁都要讨厌她了,最重要的是玉姐姐也不理她了。
这对她而言,如同天塌了一般。
故而,即便感觉到了疼痛,依旧紧紧地缠了上去。
沈珏虽没用什么力道,但他常年习武,手指有薄茧又硬又糙,与她这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自是不同。
更何况她这些年被养得格外娇,刚来那会磕了碰了也不会喊疼,成天乐呵呵的。
与他待久了,反倒娇里娇气的,水太烫了要喊他,被人凶了要喊他,时不时就睁着湿漉漉的眼望着他,一天要喊上百遍玉姐姐。
偏偏这会被他抓了许久,竟是半声疼都没哼。
她犯了错,他没生气,她倒委屈上了?
真真是个磨人精,往日到底是谁说她听话的。
沈珏不是个纵容孩子的人,面色一沉,手上的力道就加大了些,不想身后之人,竟将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
冬末春初夜里依旧冷,尤其还有个淋了一日雨的人,屋里便又烧上了火盆,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细棉寝衣。
小姑娘不仅性子娇,连身子也娇软,更何况薄薄一层的寝衣,根本什么也裹不住。
沈珏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起伏的心跳声,以及小姑娘身上自带的幽幽体香。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