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帝虽然生她的气,但第二日还是遣人撤换了芳华宫里的宫人,换了些懂事听话的人。
他这个人算不得难哄,訾妃苦练绣工,好不容易绣出一幅嬷嬷满意的绣品,她便用那幅鸳鸯戏水的绣品为他缝制了荷包。
收到她亲手绣得荷包后,天景帝很是开心,第一次赏赐了她些金银玉器,大多是些手镯项链等毫无攻击力的物件。
夏季的时候,天盛国都城比起雪城要热很多。
訾妃倒是不觉得热,但也会坐在院子里纳凉望星。
有的时候她会渐渐忘记,故乡的方向,还有曾经的人。
她望着自己亲手绣得手帕,眉眼弯起,眼角处似乎都带了几分难得的笑意。
手帕上绣了一朵不是梨花的梨花,和万俟君酌绣得一样,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朵花的样子,根本看不出花的品类,可她就是知道,那是梨花。
即便绣工大涨,她最怀念的永远是那朵不成形的梨花。
晚风吹拂过,吹落那方帕子,她托着沉重的身子慢慢蹲下,捡起帕子,再抬眼时,满院繁星。
数不清的萤火虫充斥了整个芳华宫。
——“以后我要是先你一步离去,一定也化作萤火虫,再见你一面,看你是否过得安好,只有你安好,我才能安心离去。”
她想起万俟君酌曾经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这场与繁星交相辉映的萤火之光,像是一场道别。
是一场从今往后,天人永隔的道别。
有只萤火虫落在她的手心,如同睡着了般,静静待着,久久不愿离去。
她问:“是你吗?”
无人应答。
后来,那只萤火虫飞走了,她去追,可天上的萤火虫实在太多,她分不清刚才是哪只。
“真的是你吗?”
慢慢地,萤火虫散去。
她追到高墙边,喊着:“求求你,不要走。”
他曾经还说过:“如果他们留在世上是因为执念,执念消散后便可重新来过,那我会希望是他们,我希望他们知道我过得很好,可以安心离去。”
“我过得不好!”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好?”
“你都不在了,我还怎么幸福?”
无论如何呼喊,那些萤火虫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般,再没回头。
受蜉蝣引的牵制,她本不应该再有更多情绪,可每每想起故人,她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就像是当初被种下情蛊的人是她似的。
失去下蛊之人,受蛊者心痛难忍。
……
贤妃仗着有丞相做后盾,在宫中肆无忌惮,谋害妃子。
那位新入宫的才人,才刚查出怀上龙嗣,第二天就在太液池现了她的尸。
芳华宫里的宫人们都在议论,说是这位贤妃极其善妒,宫中无人敢惹,连嘉善皇后也得让她几分。
虽无直接证据,但就连芳华宫的奴婢都知道,那位才人是遭了贤妃的毒手,天景帝又岂会不知?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当那位才人是得知怀上子嗣后得意忘形,失足落水。
嘉善皇后来芳华宫看她,她在刺绣,顾不上抬眼。
“贤妃的事,你知道了吗?”
“我在这芳华宫中,和幽禁无异,哪里知道什么外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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