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晏亭令李弈想方设法先拦着,得到王后没有遵照律令、确实不在王馆的密报后,她想携世子逃出长安的意图已经板上钉钉。
最难办的是
此事绝不可宣之于众,否则豫章王不反也要反,再无转圜余地。
朱晏亭先是欲以自己的名义下了谕旨封锁各门不得出城,被玉藻台和大长秋否定了。
负责守城门的守卫、押送祭品的将军都是直接听从内朝诏令的,皇后下这道旨十分奇怪,军队不仅不会听从,还会议论皇后干扰军政。
如今皇帝不在长安,即便真要下旨,现在这道旨意也只能由太后来下。
“李将军还拦在天狩门,押送祭品的高老将军已经生气,恐怕快拦不住了。”
前来报讯的人越来越急。
远处一列兵马巡过,没有君王坐镇的未央宫即便守得牢如铁桶,也似万条暗涌在刀戈兵流之间涌动,躁动不安。
朱晏亭情急之中,只得下令“取金印来”
未央宫的守卫分羽林郎和期门郎,统归光禄勋统率,其中,皇后对部分羽林军有调动的权力。
前提是皇帝不在长安,皇后才可执凤印调动镇守未央宫的羽林郎。
殿前,朱晏亭执印在手。
“殿下三思”
赵睿忙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羽林军一动,北军南军一定会受到惊动,陛下不在,殿下要要避嫌啊”
赵睿是齐凌近卫,忠心耿耿,说的是肺腑之言。
君王不在皇都,皇后无故擅自调动羽林军,若没有一个交代,过几日奏本就会堆满御史台的台案。
更不提南军北军会不会闻风而动,在战时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会否哗变,明日传出皇后里应外合与反贼同叛的传闻都是可能的。
羽林军是她手中握的唯一筹码,也是底线,一出就没有回头路。
朱晏亭着金印沉思不语,她还未摸清楚郑沅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这个时候私送豫章王后和世子出长安无异于叛乱。
郑氏倘若要和豫章国里应外合,长安必有内应,镇守京畿地区将近十万人,不知他们争取到了多少人。
齐凌不在,自己站出去,能否得到南北军的支持
会否会逼得郑沅狗急跳墙,趁皇帝不在,直接逼宫
可如若自己不站出去,无人制止,豫章王后世子在此时归国,豫章必反。
豫章乃四战之地,倘与老燕王同反,便能打通腹心要塞,直接威胁长安,后果难以预料。
留下豫章王后和世子,皇帝手里便能多一个筹码。
朱晏亭眼底波澜汹涌,面色暗晦,将那一粒如有千钧重的皇后金印深深磕入掌中,收入了袖底。
天光深沉,长信宫一脉宫灯静燃似蛇。
郑太后像是料到皇后会来,端庄正坐,静静等着她。
“皇帝不是免了你的晨参暮省吗你还来找哀家做什么”
朱晏亭行过礼“今日冬至,妾开长亭府库,颁赐王馆,不见豫章王后进宫谢恩,说是病重。
妾深感担忧,思及王后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妾特来回禀太后,请太后降下谕旨,让王后进宫养病。”
郑太后坐如泥塑,脸上褶皱也未动一下,声音含着老人独有的沙哑,平平淡淡
“谢掩的病,多半是不习惯长安冬日酷寒,皇帝听你的,你该多和他进言两句,叫阿掩回家去养。”
朱晏亭微微一笑“太后戏弄妾身,上个月陛下就下了圣旨,凡诸王在京的家眷一律不得出长安一步,违者以叛乱论处,妾哪敢去说这话,这不是害了豫章王后么。”
郑太后冷笑“皇帝多疑,你也多疑,你就知道依着他、顺着他,不知道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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