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你也回去吧。
今夜好好休息,明早你还有事。”
她说完迈步离去。
起初她的脚步如常,然而,当走完这段水边的夜路,经过朱雀台和行营,返往行宫,在将那道向她跪地谢罪的身影远远留在身后之后,她的脚步越行越疾,越行越发得疾,到了最后,连张敦义也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她步入行宫,没有半点迟疑,继续向着那还亮着灯火的所在走去。
今夜值守的杨在恩带着几名宫监,正静立在行宫寝殿的殿门之外。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他抬目看见,略感意外,急忙轻步迎上去,低声说道:“公主暂请留步。
袁内侍刚到不久,正在御前听用。”
燕居殿中,数支巨烛正在燃烧,曜曜放光。
皇帝身着中衣,外面松松披了件灰色常袍,显是已是入睡,又起身出来了,此刻他背靠着隐囊坐在案后,就着烛火,低头翻着一本不知是甚的册子,速度极快,几下翻完,将册子丢到案上,指节敲了敲册页上的一段空白。
“七月十三白天,他去城南果园探望旧户。
夜,和公主一道,照朕吩咐,不叫人盯梢,过程留白无妨。
接下来的盂兰盆夜呢?为何也是留白?难不成又是公主和他在一起了?”
“不止这一次!
此前便有多次了,你没有给朕看好,送来都是留白!
你半夜将朕扰起,朕还道你有了什么大事,就是为了叫朕看这个?”
皇帝的语气听去虽然还算平淡,但质问之意,也是显而易见。
“李延行踪隐秘,如地虫藏身,隐匿头尾,找不到也就算了,朕不怪。
裴萧元呢?他可是个大活人!
每天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走动的。
到底是裴家子太过狡猾,还是你袁值无能?养那么多人,叫你盯个人,你都办不好事!”
袁值遭皇帝训斥,神色暗含几分惭意,下跪请罪:“陛下责备的是,是奴无能。
只是裴萧元也确实善于匿踪。
听闻他少年刚从军的时候,最早是在斥候营里摸爬滚打的,想必便是那时习得的脱身之术,非一般人能够应对。
加上奴怕被他察觉万一泄露了身份,不敢叫人靠得太近,故几次跟丢,辜负陛下信任。”
皇帝视线落到案头烛火上,眉头微皱,慢慢道:“盂兰盆夜,整个大半夜,他不知所踪,将近天明才回寺。
他会去哪里,做了何事?有无可能,就是去了东市或是西市?那里是个和人见面谋事的好地方。”
袁值自知失职,地上起来后,低头以对。
皇帝出神片刻,忽然又问:“今夜这边动静如何?”
“今夜有司各司其职,各处忙而不乱。
公主回归之事,陛下也尽管放心,老阿爷和宗正那边已经准备周全,奴也在全力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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