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若半晌无语,眼中忽现无尽苦楚与悲凉,抬头望着窗外。
窗外苍穹彤云翻滚,冷风呼啸,仿佛要将这千疮百孔的晋室江山,摧枯拉朽一般撕扯的荡然无存。
半晌,徐文若叹息一声,似对苏凌说话,又似喃喃自语道:“你说的不错,造成如今局面,我难辞其咎。”
他顿了顿,眼中的无奈更甚道:“可是,当年萧元彻意气风发,以匡复天下为己任,更是与王、沈之流不同!”
徐文若竟缓缓起身,走到门前,冷风吹起他的衣角,满目苍凉。
“我空有一身才学,虽知要助晋重振天威,无异于再造乾坤!”
“可是,即便如此,事不可为,吾亦为之也!
无他,生为晋臣,死为晋鬼!”
徐文若的声音陡然有些恢弘和凄怆。
忽的,眼中一片悲凉道:“原以为志同道合,吾更耗费心血,三日不眠,终得奉天子以令不臣之策,更为他谋划了每一步。”
他那声音蓦地又小了许多,带着无尽的遗憾与寂寥道:“大道三千,繁华似梦,这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不孤单,我亲手所助之人,定然是与我一路风雨,矢志不渝,绝不厌弃之人”
“只是,或许,我错了,错的彻头彻尾看错,识错、任错!”
徐文若说到这里,满眼的孤寂之意。
“他迎了汉帝不假,更是除灭了段白楼、韩章,徐恭祖可是,奉天子以令不臣,渐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下他并不想归,反倒一心想发展他萧家势力罢了!
这对我来说,是不是莫大的悲哀和讽刺?”
徐文若倚在门前,蓦地苦苦大笑。
一腔孤勇,满目苍凉。
苏凌心中大震,眼前这个徐文若当真称的上大晋最后的孤臣,那种满目魑魅,只一身清正,空怀热血,却报国无门的凄凉,便是连苏凌都有所共鸣。
徐文若长叹一声,缓缓道:“时过境迁,他的心思我怎能不知。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天子无权无兵,如何制衡司空?”
他说这话,心中又浮现出那个懦弱的晋帝模样,不由的又连连摇头。
“我便是有心助晋,可又如何施为?苏凌你大才,若你是我,如何破局?如何破局啊!”
他向着苏凌,连问两遍,一遍比一遍真切,一遍比一遍痛心疾首!
苏凌半晌无语,只得将头缓缓低下。
徐文若自嘲一笑道:“我只能继续助他,他变了,忘了我和他的誓言,可我不能忘!
一刻也不会忘!”
“我小心应对,暗中维护晋室,更助他萧元彻越来越强大,若他不败,晋室或许还能过几年太平日子,若他败了,那大晋一夜之间便可倾覆。
苏凌,你颇懂医道,有些药剧毒,可是为了延缓生命,苟延残喘,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的服下的!”
苏凌站起身来,心中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对萧元彻的失望,不正和自己一样,都是对这世间人心的失望么?
“只是希望,他志得意满之时,能够念几分当年的初心罢。”
徐文若说完这话,一股巨大的疲惫之感袭上心头。
或许那世间的风有些大,他的身形在风中,都有些不稳了。
苏凌心中免不了涌起一阵悲凉,缓步走到门前,与徐文若并立,轻声道:“为何不走?”
“走?去哪里?沈济舟?色厉内荏,依仗祖荫,实则行窃国勾当!
刘靖升?空有骏驹之名,实则败絮其中,只一味守着他的扬州,依仗荆湘大江天险,做个地方豪强,背地里无视朝廷法度,圣意更是想不尊便不尊!
刘景玉?暗弱昏聩,所用者无非奸佞小人,碌碌之辈。
这天下之大,何处有我徐文若容身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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