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辞言过来,他强撑起精神,“你来了,坐罢。”
“是。”
徐辞言恭敬坐在下,大启的惯例,师父收徒之前,是要考校一番的。
白大儒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先让他把县试做的文章给默下来,又亲自提了笔,一点一点地给徐辞言讲。
正场的时候,徐辞言看自己的文章,只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后来写给赵夫子看,赵夫子也只是夸赞。
今日被白巍一指点,徐辞言忽又觉察出许多不足来,他再一修改,这文章看上去便截然不同。
用白巍的话来说,原来的文章精巧细致,却仍有几分机心在里头,如今改了,就显得越浑然天成,述理之时,也越字重千钧。
这点看着简单,但领悟之后,徐辞言觉得自己往后做的文章,必然要比今日好上万倍。
一个好的老师能让人学起来事半功倍,果不其然。
讲完文章,白巍佝偻着身子咳嗽两声,才接着开口,“白家之事,你是读书人,想来是知道的。”
“今日唤你过来,是我有意收你为徒。”
“弟子愿意!”
一听这话,徐辞言啪地就跪下了。
“咳咳,”
白巍却拦住了他,“你年纪小,怕是看不清背后的事情,我虽有才名,拜我为师却不一定是好事。”
他哑着声音,慢慢地把利弊给徐辞言说清楚了。
素朴的房间里不事雕琢,阳光透窗而过,照在案上密密麻麻的书籍文章上,苦涩药味里,徐辞言看着眼前这位老者,心底五味杂陈。
他明白白巍的用意,白远鸿的事是白巍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可从皇帝到朝臣,这都是一桩定下的死案。
“我收你为徒,并非毫无私情。”
白巍坐着轮椅,腰背却挺得像根竹,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情感,“若是你来日成了,便替我去查一查江南的案子!”
“先生是想为白大人平反?”
徐辞言问。
“科举一途,事关民生,多少读书人孜孜不倦悬梁刺股地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得耀祖宗,为国效力!”
白巍语气刚烈,“我绝不能容忍有人在此路上做文章!”
“若是查出我儿的确收拾贿赂扰乱科场,我定自裁以向天下人谢罪。”
“若有阴私,拼了这条命,我也要给江南八府的学子一个交代!”
他为帝师,亦为天下寒门学子之师,县试,院试……通往京城贡院的路有多难走,白巍心底清清楚楚。
这是他们唯一改换门第,得昂宏志的路啊!
“安乾三年后,江南那批受辱的秀才,再无一人得志啊……”
一想到这,白巍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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