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闭上眼,就会听见自己那一声“不认识”
,就会看到姜妤笙那张一瞬煞白的脸,就会看到她在哭,在后退,在消失……
然后,她心里好像也有一个小人,一直在哭,没日没夜。
是她自己。
她常常会在忙碌中突然停下,问自己:薄苏你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为什么要应付这些人?
有什么意义?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明白。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从北城找到鹭城,从鹭城找到禾城,从禾城找到山城,转山转水,竟一点姜妤笙的消息都没有。
她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去哪儿了?
她在做一个好孩子、好女儿和做薄苏自己、姜妤笙的薄苏之间反复横跳、无限摇摆。
终于有一天,她在大雪里撞到过的那一只手开始剧痛,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她集中不了精神做任何事、可以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做一个废物、做一个没用的人了。
她放任自己发呆、放纵自己泪流、放纵自己想姜妤笙,想到地老天荒。
她不知道自己旷了多少天的课,也记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吞服过量的安眠药了。
只记得醒来的那一天,她看到谢长嫣趴在她病床边,那一年去澎岛接她时的满头黑发,突然都变成了斑白。
她突然泪如雨下。
知道了,她此生无法尽兴地活,也不可能任性地死了。
她吃了很多很多的药,忘了很多很多的痛,也忘了很多很多的年少轻狂。
她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训,接受了这个社会运行的法则,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波澜不惊、无悲无喜地在过的。
爱而不得是人生常态。
那就只求再见一面、只要平安。
她在废墟上重建世界。
完成新的自洽。
不死不活多年。
直到姜妤笙的出现、澎岛的风浪,又让她想起来——
原来,心脏是会跳动的。
原来,花开花落、潮涨潮退,是会有声音的。
人是可以真实地、敏锐地、有悲有喜、有爱有欲地活着的。
她望见暗下来的电脑屏幕里,有一张陌生的人脸。
那脸,苍白似死去多年,从墓碑上截取的定格照片。
她低下
头望向自己依旧在颤抖的手,怔怔地,握起,松开。
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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