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恕向来冷静自持,并不是个喜欢靠臆测鲁莽行事的人,可那名西州军士带来的消息太过震骇,那数百残兵还在苦苦支撑等待朝廷救援,这还让他如何冷静?
燕怀峥死死盯着他的脸:“沈明府,紫宸殿外的仗责想必你还未曾忘记……圣人的意思,我想你应当也能大概猜出来……”
沈恕拳头收紧,抿紧了唇,圣人有意偏袒杨家,他又怎会不知?
“本王此番临行前,圣人曾亲口对本王所言,此案的终结只能是杨延,沈明府你猜,此话是什么意思?”
沈恕悚然一惊,此话的意思,自然是要明目张胆地偏袒杨家了。
那显王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为着什么,也就不言自明了。
燕怀峥幽幽叹了口气:“若沈明府执意上报此案,莫说你顶戴的乌纱帽,便是你的项上人头都难保,即使这样,沈明府也无怨无悔吗?”
暮氏逆案牵扯得太多,甚至威胁到圣人当初登上那宝座时的手段是否光彩,若非心意坚定之人,定做不来此事。
烛火微弱的光映照在沈恕脸上,他抿着唇,良久,深呼口气,缓缓道:“可郢州呢?郢州的百姓亦是我大庸子民,难道我等就因为证据有疑,因为害怕丢官,便对他们弃之不顾吗?”
沈恕摇了摇头,“下官做不到。”
再抬头时,沈恕已然恢复了惯常的坚毅神色:“既有疑,便该查,这不是为官者之本分吗?”
他拱手,向燕怀峥郑重揖礼,“此事,下官定要查。”
燕怀峥眸底有光亮闪动,又加了一剂猛药:“沈明府,上有杨家,再上有圣人,此间道路艰险,便是本王也不能违抗圣令,不能帮你什么……本王再问你一遍,此路,你要一个人走下去么?”
“万死不辞,”
沈恕轻轻笑了笑,“殿下不阻下官,下官便已万分感激。”
言罢,毅然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那人身影已经走远,云眠才缓缓收回视线,她眸光闪动,心头激荡不已。
这世间,也并非全是同流合污之辈,至少还有人,如沈恕这般的人,愿记西州英魂,愿舍身还玉宇清明。
燕怀峥也望着门的方向,良久,才轻轻笑了:“云眠,你说的没错,一切都还未到绝处。”
燕怀峥换了身干净衣服,可脸上手上脏污尤在。
“殿下可要先沐浴?”
眼下离休息时间还早,燕怀峥累极了,靠在胡床上微闭了眼,听得云眠唤他,只轻轻摇了摇头。
云眠咬了咬唇,不好勉强他,悄声命人端来水,将巾帕浸湿了,拧干后来到燕怀峥身侧,亲自为他拭面。
他合着眼,长长的睫羽在脸上映出一片弯弯的影。
看不到那双眼睛里投来的视线,云眠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她想,暮凝霜生得应当是极美的,所以她的儿子才有这般出众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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