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是说不出。
“就像是昨天才画的一样,夫人。”
他打破了沉默。
他说这话的本意想恭维卡密尔,但却在她的脑海里将正在延展的时光,又放大了几分。
“我叔叔一直带着这个直到他过世。”
“你叔叔,他死了?”
“是的,哈基米·内德维德,他已经去世了。
您还记得他吗?”
“记得。”
这句话卡在卡密尔的喉咙,被一个她想了很久的自私问题裹住了。
她不确定自己想要得到答案。
如果回忆的伤痛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场凌迟,那么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
定睛看着眼前像极了哈基米的男人,卡密尔说:“告诉我,你叔叔结婚了吗?”
“没有,夫人。”
他说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会惹恼我。
“哈基米叔叔说,能爱上自己的作品,生命就别无所求了。”
眼泪很久以前就已经流光了,现在留给她的,只有干涸。
原来一个冷静到极致,如同机器一般的人,仍然会被尘封的记忆撩动着感情的琴弦。
捡起那堆图纸,她把自己的画像放在了最上面。
取代了卡密尔心脏的机器依旧不停地闪烁着。
画像上的墨线在如水的蓝光里轻轻摇曳。
那是曾经的卡密尔,已被抛弃的卡密尔。
所有这些痛人心扉的牺牲,造就了今天的她。
所有的过去,都化作了历历在目的细节。
人可以怀抱着过去,但却无法再度拥有。
“这里是全部了嘛?所有的作品?”
卡密尔的声音只是化作一阵幽喑的呢喃。
“是的夫人,不过……”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渐渐悄然——卡密尔把所有的图纸都放在了垒好的煤块上,轻轻地吹了几下。
浸过油的羊皮纸眨眼就着,很快便吐出了橘红的火舌。
卡密尔看着过往翻滚、沸腾、衰败,直到炉中只剩下灰烬和残骸。
身旁还有人在,这个念头将我拉回了现实。
哈基米的侄子缓缓摇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心血就这样消失了,能理解这是多大的刺激。
他完全呆了。
卡密尔拉着他走下楼梯来到街上。
他盯着脚下的鹅卵石,一边摆弄着肩上挎着的皮包。
他又看向卡密尔。
脸上沮丧的神情慢慢被惊恐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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