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里开始,他手边四方镜的动静就没停过,点进去都是巫山长老们千篇一律,涕泗横流的劝诫引导。
这要是在前几天,四方镜就是个摆设,他压根不会点进去看一眼。
巫山真正的精锐们在顷刻间包围了整片深山,山里的老“神仙们”
很快有了反应。
将明未明的夜幕之上,长风猎猎而动,无数盏明灯升起,照得天地亮如白昼,阴暗中一切无所遁形,七八道身影出现在巫山众人面前,皆覆着金属铁面,将五官严严包裹,只露出双眼睛,死气沉沉。
为之人环伺四周,见出路全被封死,眼皮接连跳动,他沉声问当头迎上的幕一,声音粗嘎,开腔时磨出那种被浓痰包裹的砂砾之意“敢问尔等是哪家的人,奉的谁的命令。”
“都这会了,还装装神弄鬼上瘾了”
幕一抽刀,激出铿然之声,他反身自胸膛前横斩,刀面在眼前闪出雪白一线,九境威压如山岳凌空,大开大阖全无保留地倾泻而至,牵制眼前强敌之时,同时逼得底下几十上百的七八境僵在原地。
他闭目大笑,随刀影而至“研究这么久塘沽计划,连我的面貌都不认得吗”
那面具之下人影五官顿时冷硬,他飞身应战,动唇俾睨“找死”
不过片刻功夫,深山里就已是一片刀光剑影,山崩石裂,屿然没加入战局,他居高临下审视这番局面,眼神波澜不惊,没过一会,皱眉道“没看到傀阵师。”
“人数也少了。”
商淮也在飞快清点人数,很是纳闷“他们昨夜察觉到不对,连夜撤了一部分人”
“不会啊。”
他接着道“他们个个不怕死,死都想从你身上咬一口肉下来,要是察觉山里出了意外,还和我们有关,不该连夜撤离,该连夜加紧动手,杀一个算一个才对。”
“就算衡量实力后觉得不敌,也没有只撤一部分走的道理,剩下这部分留着干嘛专门
留给我们的”
屿然不置一词,冷然袖手旁观,他在看这些人的攻击手段是否能和记忆中的片段重合。
战况起先还呈一边倒的局势,生转变是在幕一和天纵队先后拿住对方的八境,九境领头人物时,只听他们齐齐出嘶哑凄惶的笑,口鼻腐烂,七窍生脓,不过喘息的功夫,就绝了气息。
幕一被这变故惊得瞳仁一沉,他用刀尖挑开手下之人的面罩,现金属之下,皮肉翻卷,白骨森森,已是五官不辨,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他将面罩掀了三丈远,扭头朝向屿然“公子,是毒。”
“不是毒。”
屿然冷声纠正“是傀线。”
在场还剩一个九境,他撑的时间长一点,和这里众多视死如归,宛若怀揣凌云之志,能为这远大志向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人不同,他在这刹那间迸出了尤为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捂着唇咯血,身形飞移动,同时丢出了自己的第八感“万象”
,阻挡敌人追击的步伐。
众生万象,纷至沓来。
他感觉自己体内所有骨骼,经络乃至心肺都被一根细细的傀线勾住了,对面在千万里之遥,一念之下这山里将伏尸百具,而现在那人正勾勾手指,要轻描淡写拂去他的生机。
没一会,他飞后退的步伐止住了,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出来,带着凌厉之风,竟然徒手撕裂了“万象”
之境,而后重击在他的脊柱处。
他即刻如折翼的鸟往山石处直坠,鲜血狂涌,内里已是一团揉皱的纸,离破碎仅有一线。
这九境还未来得及咽气,眼珠徒劳地瞪着,喉咙里“嗬嗬”
地冒出血沫,屿然眼也不眨,抽了幕一的刀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狰狞血口,而后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将自己的血灌进了这人的喉咙。
商淮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劝阻,就见屿然从这位濒死九境的头顶捻出根银灰色傀线。
傀线还在扭动,它不怕灵力,但很怕屿然手上的血,扭了没一会,就彻底被血沁透,如日光融雪,万般不甘地化了。
屿然冷着脸将它往地面上一甩,立刻接过幕一递来的手帕擦净手指,沾惹了多肮脏的东西一样。
“你倒是先止止血”
商淮皱眉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的样子“你这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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