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兆着他,忽然动了动嘴角,在染着冷香的衣袖下露出了一个丑兮兮的笑容。
明霄停下了话头,隔着袖摆了荼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轻声说“日后你大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无需勉强自己,昆仑之下,尚无人能接我一剑。”
他前后两句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荼兆却奇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昆仑山巅护佑众生的剑仙,将目光从人间山河,完完整整地落到了他身上。
噪杂的雨声忽然冲进了那个孤寂的世界,禹禹独行的灵魂仰起头,见苍茫天穹外的星月璀璨,天河皎洁,还有那位安静凝视他的天上仙人。
******
黑石与白骨砌成的城池张着巨口般的城门,荼婴用斗篷将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刮尽了身上所有的灵石才被放进城里。
这座名为“郸城”
的城池风格粗犷,从房屋到城墙都透着一股生命力顽强的粗糙无谓,组成城墙的黑色巨石上残留有可怖的爪印,像是由巨兽生生从地下挖出来堆砌而成的,边缝衔接得不甚完美,完全是由风沙打磨平的。
荼婴没有多那些巨石,因为头上生有盘曲骨角的守卫正在注意他,荼婴转移视线,很快随着人流远离了城门。
与人间的城市类似,魔域的城池也有着类似的坊市,只不过缺乏那种井然有序的规则。
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物在道路上行走,时不时就会因为种种原因爆发争斗,残肢血肉随着尖利的爪子和牙齿的撕咬飞溅得到处都是,行走魔族仿若未见,稍高等些的魔族会绕开这处混乱的地方,而低等的魔物则会露出贪婪的视线,在血肉飞出来时发出古怪尖锐的笑声,抓住这些东西塞进嘴里,吸吮里面的魔气。
同类相食,这对未能拥有人形的低等魔物来说是家常便饭,魔域中的魔族只是一个笼统概念,既包括那些丑陋的魔域原住民魔物,也包括由人类堕化而来的魔修,魔物靠着互相吞噬增长实力,魔修还会保持点人类的底线。
荼婴小心地避开这处魔物密布的空间,低着头走进一处酒肆。
城池里随处可见酒肆妓馆,外面的布幌子招招摇摇,有不少只是随意地用一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骨头挑起来的,魔族们对此接受良好。
荼婴挑了处着最有秩序的酒肆走进去,挑了个最偏僻的桌子坐下。
他兜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要,柜台后的老板娘有完整的人类相貌,起来像是魔修,她没有他,似乎全然不介意自己的店里进了个单纯来蹭桌子休息的。
和其他酒肆里魔物魔修混杂不同,这处酒肆里坐着的都是魔修至少起来都是人形的。
荼婴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听见一旁几桌魔族正兴致勃勃地谈论封印破裂的事情。
“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出去了,听说人间的美人美酒都不一般,满地都是骨脆肉香的凡人,哧溜”
他说着说着眼里就露出了那种绿油油的贪婪之色,嘴里不自觉地吐出了一截蜥蜴口信一样长而滑腻的舌头,将人类的皮囊撑开了一点裂缝。
“听说尊上已经出去了一趟,还和那个人打了一架。”
他旁边的魔族接话,似乎忌讳着什么人一样,以对魔族来说堪称谨慎的态度用“那个人”
代替了。
“谁赢了谁赢了”
立即便有魔族凑过来询问。
“还用说当然是尊上赢了”
那个消息灵通的魔族兴奋地捏紧了骷髅头骨形状的酒杯,干巴巴的脸皮因为喜悦而绷紧展平了,“尊上不仅赢了他,还抢回来一个人类的小崽子,听说那个小崽子本来是那个人的徒弟他可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荼婴忽然意识到了他们在说谁,不由得脊背绷紧了。
“哈哈哈哈哈哈正当如此不过是一个区区剑修,怎比得上尊上实力强悍,冠绝修真界”
“他就该趴在尊上脚下给尊上做人凳才对”
那只化形还学不到家的魔物兴奋地接口,“听说那人长得也不错,要是能抓回来”
他的话说到一半,整个大堂都静了下来。
所有魔族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说不好是什么意思,带着点惊惧和敬畏,着他的模样像是着什么英勇的壮士。
魔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核桃大小的脑仁儿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凸起的眼珠四下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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