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您放心,我们诚信经营,多收不了您的。
我给您好好算一算啊。”
他就本着敬业的态度,对照着展开的两幅字画,拿着纸笔开始一丝不苟的统计和计算。
那是从大到小,一处一处的说,一笔一笔的加,一项一项的估算。
足足忙和了得有七八分钟,最后得出了数字,才拿过单子来给康术德过目。
“老先生,您看,这幅字儿,我们得冲洗、揭旧,然后重新装裱才行。
这画儿呢,也得托补、全色。
这要合在一起啊,这就是最后的价钱了。
书卷得一百二十二元。
这画卷得七十六元……”
说实话,这近似于二百元的价钱,真没多大水分。
但即便是这样,康术德仍然是跟挨了一刀似的,立马就叫起疼来了。
“哎哟,怎么这么贵啊!
您就不能便宜点吗?”
老师傅一嘬牙花子,这下真有点为难了。
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康术德那衣角上的毛边,人造革提包用胶布缠的提手,还是让了一步。
“这……您要是嫌贵,我再给您个折扣,就算一百八了。
您看行不行?”
但这仍不足以让康术德满意。
因为他要的就不是这个啊。
“那也贵啊!
这都合我小半年的工资了!
咱能不能……一百块?”
“哎哟!
这价儿可没这么划的呀……”
老师傅情不自禁面露苦笑,忍不住诉上了委屈。
“老先生,我们这不但是国营商店,还是百年字号,明码标价的事儿,不可能懵您。”
“尤其是修复和装裱业务,我们是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以抢救书画为重。
价格本来定的就不高,基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我是体谅您大老远来的不容易,也替您可惜这两幅书画,才按照老顾客的待遇给您打了九折。
您要再不满意价格,真恕我无能为力了。”
“再说了,老先生,刚才我不都跟您说清楚了嘛,这修复是个占人工耗时间的精细活计。”
“别的不说,就光这揭旧一道工序。
我们每天都得用指肚,跟搓泥儿似的一点点揭,没个二十天弄不完呀。
这还算最容易的哪。”
“干您这活儿,我们得占三个人,一个师傅带着俩徒弟最少忙和俩月。
您还嫌贵?哎,让我说什么好呢……”
这话里说的不但真诚,还包含着一些从业人员不被理解的辛酸啊。
连刻意难为的康术德,都有点被老师傅感动了。
可问题是,他的心中早有成算,本来就是故意把事儿往崩了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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