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哭喊声、大笑声、枪击痛呼声此起彼伏,好些村民刚一出门就被无情射杀,跑在前面的被子弹击毙,落在后面的被追上用刺刀凌虐至死,即便这样,所有人都还是朝外跑,因为往外跑还能挣得一丝生机,但呆在家里,就只能被瓮中捉鳖,没一点活路。
跑出去的村民大多往不远处的山上跑,山上有他们村建的很多沟洞,这些沟洞大多很是隐蔽,藏在那里,或许能够躲过一劫。
周燕婉家正好在村子正中,敌军进村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女儿睡下了,被枪炮声惊醒后,她赶紧跑出去趴在院墙上了一下外面的状况,外面那些畜生拿着机枪扫射着奔逃的村民,好些白天还在一起说笑的街坊躺倒在血泊中,还有一个平时总来她家玩的小男孩被敌寇用刺刀挑在空中,腹腔里的内脏都流了出来,周燕婉惊恐又悲愤,她顾不上别的,赶紧回房抱起孩子就往后院里跑,同时还不忘叫上表姐一家。
陈月香比她反应还快,好歹是在路上逃亡过一段时间的,陈月香刚听到枪炮声就把孩子都喊了起来,她完全没想起来表妹母女,或者说想起了也不想管,她本来想直接带着孩子冲出去的,但刚到大门口,就见前面奔跑的村民不断中弹倒下,她犹豫了,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正好这时周燕婉跑出来趴在院墙上了一眼外面的状况,随后她抱着女儿直接往后院跑,跑的同时当然也喊了他们一家,陈月香咬咬牙,拽着孩子们跟在周燕婉后面往后院跑。
越来顺本来还想从里面插上门闩,但被表姨喝止了,他稍一犹豫也跟着跑到后院,后院只有一个搭好的牛棚,里面的牛早就被卖了,牛棚里堆积着一些杂物,周燕婉跑到牛棚后快速将地上的杂物和稻草拨开,底下是一块可活动的木板,做得跟地面严丝合缝,就算没有上面的遮挡物,不仔细也不出下面的机关。
木板下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窖,容纳四五个成年人没有一点问题,周燕婉率先抱着女儿下去,后面陈月香一家人跟着下去,越来顺走在最后,他跟着下去时按照表姨的嘱咐将周围的稻草往木板周边笼了笼,随后才从里面扣好木板,直到倚在地窖的沿壁上,他才微松了一口气。
“表姨,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关门,万一咱们还没下来那些人就闯进来怎么办”
越来顺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地窖中响起来。
周燕婉压低声音“你从里面关上门不明摆着告诉他们房子里藏着人吗只有把大门开着,那些人才会认为咱们跑出去了,不会仔细搜查这里,再说那些人现在显然杀心正浓,正一心一意对付外面奔逃的村民,暂时还顾不上一间间搜查屋子。”
周燕婉解释完,便叫众人不要说话,她一直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越诗很听话,一声不吭地抓着妈妈的衣领,倒是越琴,还在不停地抽泣,大家当时精神都紧绷着,陈月香索性用手帕堵住了女儿的嘴,直到她停下不出声才把手帕拿出来,接下来便是漫长又提心掉胆的等待,外面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里面的人就屏息凝神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外面敌寇杀红了眼,枪弹一路追着逃跑的村民,他们从山下扫荡到山上,好些藏在山上沟洞的村民被扫荡发现,敌寇在发现他们后,也不急着先要了他们的性命,而是守在洞口,点燃柴草往里面散烟,往里面扔毒瓦斯,好多人被薰得干咳呕吐,头晕气喘,直接在昏迷中丧生,还有的人忍着难受,努力清醒着爬向洞口,哪知道对方就守在洞口,出来一个刺刀挑穿一个,男人是就地凌虐斩杀,女人的遭遇则更惨一些,被过后一刀捅穿,还有的孩子被当着大人的面砍掉手脚扔进火堆里,撕心裂肺的咒骂声的哀嚎声听得人胆颤心惊。
就连在自家地窖躲着的周燕婉几个人,也能隐约听到山边传来的凄惨哭叫,陈月香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周燕婉也抱着女儿在黑暗中默默垂泪,惨叫声一直持续到快天明的时候才慢慢消散,不过地窖里藏着的人却更紧张了,因为那些敌寇从山上下来开始在村里挨家挨户扫荡,阳光透过木板缝隙落入地窖里,突然一个女人的大声哭叫让人心里悚然一惊,来昨晚也有人跟他们一样藏在家里,而且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
周燕婉的手紧紧捂在女儿的嘴上,生怕她发出一点声音,陈月香也是一样,为了保险起见,她把昨晚用过的手帕重新塞到越琴嘴里,几个男孩也自觉地将头埋进膝盖,生怕自己打个喷嚏或弄出一点动静,大家都静静地在地窖里一动不动,心里默默祈祷着,等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终于,周燕婉家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几个说着敌国话的士兵结伴走进来,他们勾肩搭背,各个身上都背着枪,几人先是在屋子里搜刮一通,之后又在前院后院搜查了一遍,当两个士兵的脚步声慢慢接近牛棚的时候,底下地窖里的人紧张到了极点,陈月香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头埋进臂弯里,她心里默念祈祷着,生怕对方继续往这边走,周燕婉也是一样,她不由自主地屏起呼吸,脸紧贴着女儿冰凉的小脸,她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的丈夫梁振华,她想这次他们一家可能真的要天人相隔了。
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底下的人心里紧张得快要崩溃了,好在突然从前院传来一个士兵的叫声,那两个快要将脚踏进牛棚的士兵循声回了前院,底下众人顿时歇了一口气,但他们仍然不敢发出任何响动,好在之后那些士兵再没来过后院,外面的响动仍旧时不时传过来,直到下午的时候,整个村落才重新安静下来,但地窖里的人仍然躲在里面没有出来,直到静寂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地窖的木板才被小心翼翼打开。
越来顺蹑手蹑脚地出去查探了一番,整个村子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和倒塌烧毁的房屋,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敌寇也已经不见踪影,他回去把情况跟底下的人说了之后,大家渐次爬出来,周燕婉抱着女儿到屋外一,往日那些熟悉的、活生生的街坊邻居都血淋林地躺在路上,简直一副人间地狱,但当下还不是伤心悲愤的时候,敌寇随时可能杀个回马枪,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
周燕婉在墙缝的砖头底下拿出藏着备用的银元和首饰,又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行李,准备跟着表姐一家往北方走,北方暂时还没有战事,只有几个大军阀在那里争地盘,相对来说比较安全,至少没有人会特意针对他们这种平民百姓。
但她刚把包袱收拾好抱着女儿走出屋门,表姐陈月香就挡住她的去路,“表妹,你还带着孩子,要不行李就让我帮你拿着吧”
周燕婉心里陡然警惕起来,她连声说不用,自己拿得动,但陈月香不依不饶,最后竟然伸手要强抢她的包袱,她自然不愿意,里面的首饰和银元是她和女儿傍身的最后家当了,当然得在她自己手里拿着。
两人于是争执起来,陈月香是铁了心要拿到表妹的家当,她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整个村子的人又死光了,没人会再来帮周燕婉,周燕婉想跟着他们一家逃难,竟然还一点都不识相,把着钱财不肯放手,她当然要给她一点教训,好叫她知道现在的情势。
两人争执着互不相让,但周燕婉只有一个人,她女儿还小,只在一边吓得直哭,而陈月香母子好几个,陈月香的小儿子越来宝冲上去帮着自己母亲狠狠推了周燕婉一下,越来宝也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了,他那一下用的劲儿挺大,周燕婉被推得跌撞在院子里的青石井台上,她的侧脑正好狠狠磕在台檐上,砰地一声响,她立马一动不动地软着身子从井台上滑了下来,大股血迹从她脑侧氤氲开来,越诗吓得惊声尖叫,陈月香让儿子捂住她的嘴,自己过去探了探周燕婉的鼻息,猛地,她被吓得连退两步,周燕婉,竟然,她竟然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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