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开两边的是一条青石铺就的路,来往人少,石板之间窜起了一根根细小杂草,好似牢房中被羁押的囚犯,随着风东倒西歪,在这的期间不再能掌握自己命运。
牢房昏暗,进去后,先扑面而来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混合着屎尿、虫鼠、潮湿各种气味,逼仄且压抑。
唯一的光线要属顶上小小天窗,只不过一掌半高,一尺宽,支撑不起照亮里间的重任,故而廊道里常年点燃着火把。
陆安然不知道司狱东是怎样的光景,她发现这里的囚犯很安静,并非沉下心来的宁静致远,而是死气沉沉。
他们或对着天窗发呆,或蜷缩在铺满稻草的木板床上,亦或精神失常似的喃喃自语……
‘踢踏,踢踏……’脚步声回响在走道上,越往里走越阴暗,在还不明朗的初春,散发出来自地狱般的森冷寒气。
经过之处,所有人都是死寂而浑噩的,唯有一个人例外。
陆安然不由自主的停步在其中一个牢房门前,里面的人单手立掌,对着她微微一笑,口中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淡然,超脱,视万物为无物。
陆安然垂目颔首回了一个礼,继续往前走。
“怎么还有个和尚?”
显然云起也看到了。
引路的牢头对于这位提刑司司丞居然不了解自己府门中事物有一瞬间愣怔,随后想起坊间传闻又释怀,热情的介绍道:“他叫智灯,以前在灵光寺当主持。”
陆安然转头看了一眼,那位叫智灯的和尚静默而立,似乎在念什么禅语,虽未置于宝相庄严的寺庙大殿中,可他周身气质静谧安宁,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犯了什么事?”
牢头嘴唇往下一撇,状若不屑,又带着几分讥诮的说着:“奸杀妇人。”
陆安然一怔,眉头缓缓收紧聚在一起。
果真世事难料,再怎么看,她都无法把这样的重罪和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大师联系在一起。
牢头啐一口,道:“我呸,假模假样,佛口蛇心的畜生。”
这一段过去,才到他们此行目的地,也见到了里面关押着的人——徐绍开。
徐绍开这个人最初带给陆安然印象,是在稷下宫考核那日。
在一大片名门子弟千金们玉带锦裘、钗环琳琅中,他们几个寒门学子如傲骨青松,而徐绍开,站的最为笔直,像扎根在雁山脚下,挺拔苍翠,生机勃勃。
但如今,曾经意气风发,面对满场权贵依旧毫不逊色的少年郎颓丧的窝在一角,一如他身上染满脏污失去原先光鲜色彩的赭衣。
少年的脊梁说硬也硬,可一旦被打折了,按进尘埃里,也少有能重新爬起的勇气。
说白了,少年阅历有限,未经人世沧桑,过刚易折。
随着牢头打开牢门,陆安然唇齿间溢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不知徐绍开在知晓真相后,是否还有重振的志气。
牢头开了门就离开了,留下云起和陆安然在里面。
站了一会儿,徐绍开都没有一点动静,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找他。
“徐绍开。”
云起这个人在富贵堆里可以风流潇洒,在这种乌烟瘴气之所也照旧怡然自得,他神态悠闲的注视半晌,道:“在本世子这里住的还可以吧?”
这一句话还真的叫徐绍开有了动静,他慢慢的抬起脑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云起的面容,那么风光霁月,衬托的他尤外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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