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太冷太狠,虞归晏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被褥已是被她身上的冷汗濡湿。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子,缠满白纱的手腕承受着身体的重量,疼得她嘴唇发白,额间冷汗更甚。
可是比起心尖疼到麻木的荒芜,手腕的疼痛却这般真实,真实地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靠坐在里侧,大口喘息,可是这般活着,又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即便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的冰冷刺骨的话却声声清晰,犹如昨日,他说“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早知今日”
这般什么早知今日什么
这般心肠歹毒吗早知今日,当年便不该带她回府吗
虞归晏蓦然笑了,笑着笑着,却突然喉间一腥,呕出一口血。
暗红色的血洒落在正红色的被褥间,那正红顷刻间便染上了如暮色般深沉的暗色。
是啊,早知今日,她不若死在那一年的寒冬,也好过如今的生不如死。
室外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渐近,虞归晏慌张地擦去唇角的血迹,又忍着剧痛把染了血的被褥推到了最里侧藏起来。
这一番动作耗尽了她的力气,她无力地瘫靠在床榻的一侧。
她是卑微低贱,是野蛮粗鄙,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愿他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室内药味浓郁,她的手腕也是新伤未愈便添旧伤,被褥上的血腥味混在其中,应当不会被闻出来。
不对,他也许根本不屑于关心她。
紧闭的门从外面被打开,金色的阳光顷刻间铺陈了满地,腐朽的味道融在阳光里,不声不息间便消失无踪。
她被明亮的阳光刺得微微阖了阖眼,腐朽如她,也许哪一日便如这腐朽陈旧的气息一般烟消云散。
同一时间,来人撩开内室的帘子,缓步走了进来。
虞归晏半垂着头,视线中是雪白的袍角,那古朴的雪白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散开,隐隐约约的繁复金色纹路便透了出来。
是顾玄镜衣袍独有的纹饰,清贵而雅致,一如他的人。
她微阖上眼平息心绪,也许没见便不会有太多杂念。
静默良久,顾玄镜在虞归晏身侧坐了下来“安乐。”
虞归晏摇头轻笑“这声安乐我当不起。”
她是孤女,“虞归晏”
是她被他买回来之前取的名,而“安乐”
则是他在她及笄时,按照她名中的“归晏”
而取的字。
归晏,归于和悦。
安乐,安宁和乐。
何其可笑她这虚妄的一生如何当得起这样一个名字。
一想到此,喉间似乎又隐隐有腥味涌上,她深咽了一口气,连那一口血吞了下去,唇齿间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等过一段时日青澜去了,我会重新册立你为正妃。”
命令式的告知。
他不过是在通知她他的决定罢了,至于她如何,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一向如此的,只是她从不愿意承认罢了。
“正妃”
静默良久,虞归晏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恰好是他如温润如玉的面容,浅金色的光融在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如同浮了一层细细的碎雪,清净微凉。
那碎雪淬着流光,掩盖了其下的玄寒坚冰,她用尽了余生的深情与热血,也不过才捂温了那层碎雪,连坚冰都尚且触及不到,又如何温暖得了藏身于坚冰之中的他
不过是徒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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