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苏弈给他布了棋,他却不打算入局。
既然苏弈不直接问,他也不去谈那些与江妩有关的事情就好了......
裴弗舟走过去,撩起衫袍的下摆,坐在胡床的另一端,和苏弈隔着一张棋桌。
苏弈听了他那话,不在意,笑道:“你不在,我只能自己找乐子,让自己想办法宾至如归,也算全了你的名不是?”
裴弗舟不接,垂眸一扫落子,剑眉微抬,“晋时的残局棋?”
苏弈抬眼看他,“这你也看得出来?”
这是象戏,棋子金铜成型,以朱墨之色相区别。
棋子上头刻着小篆,是关于王师马车兵的。
棋盘纵横交错出小小的格子,车直、卒横、马斜行。
两方就用这些天马、上将、辎车、兵车彼此厮杀。
很久以前,这本是军中之戏,如今也成了打发光景的东西,而且宫里很流行,会请棋待诏教授宫中人,陪圣人消遣。
只是,还要更奢侈些,尽是玉石宝石鎏金铜做的棋身,有时候以宫女代棋,衣服挂了棋的名字,以地为棋盘,直接走来走去。
裴弗舟的象戏是叔父教的,自然很是了解。
苏弈笑,“方才我等你,觉得乏味,就问了问你家小僮有什么消遣戏具,正巧,他说库里有一套象戏,我便让他拿出来给我,摆了一套残局。”
他抬手,对裴弗舟盛情邀请,道:“来,我一个人下实在无趣,你去拿那头的棋子,与我一起。”
裴弗舟没有说话,径自取了一枚,扫了一眼凌乱的棋局,而后配合着苏弈刚才的棋步,把棋子落下。
苏弈看了看,赞道:“行得好、行得好。”
,思忖片刻,落子跟上。
“你一向喜静,修善坊乱糟糟的,怎么搬到这头来了?”
裴弗舟垂眸,目不转睛地凝着棋盘,只分出一缕思绪去应付苏弈,随口道:“年关将至,上元在即,正是客商外者涌入东都的时候。
修善人多杂乱,应该多留意些。”
他问出这话,想必是去过裴府了,找裴弗舟不见,就捉人问了一问。
苏弈果然道:“原来是公差。
看来你是很忙,也没有很想着我。”
这话说得有些肉麻。
裴弗舟没理会,习惯苏弈这样嘴上戏谑,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棋盘上,苏弈一杀一捉,裴弗舟一杀一闲。
马跳三尺,卒横一步,一番风驰云走,你来我往,竟是苏弈的红子占了上风。
他虽自子数少一些,可有兵车在手,横行竖行,裴弗舟的黑子频频入局,结果却被他的红子吃个干净。
裴弗舟所剩不多了,不肯放弃,只好推马再前行,好似单枪匹马入了敌中,试图勉力再拼一个好结果。
苏弈看了看,笑着摇摇头,举棋吃下。
走到如今,一车对三卒之势,苏弈胜券在握。
观满盘棋子,他赢得不算特别轻松,步步惊心,可谓谨慎。
“将军,你没有马了。”
苏弈揶揄了裴弗舟一句,抬眼看过去,裴弗舟脸色淡淡。
苏弈只笑了笑,似是话里有话,提醒道,“你要输给我了。”
话音甫落,裴弗舟却不动声色地将守在王将身边的卒子再推入局中。
这一推,似是局势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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