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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抱恙而终,你还想他如何死?自尽是么?”
“不会是自尽……他不……”
赵昶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目赤红,却干涸依旧,他压低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他痛得这么厉害……没人告诉我……”
说到这里他又奇异地冷静下来,问我:“他临去之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最后一夜他问我……
我没有深想,不去想,冷冷告诉他:“无关朝务,只是琐事。”
赵昶又转过身:“你告诉我,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天下想借除他而蒙你青眼相加者何止百千,你自己去想,会是什么人?如今天下尽在你手,只要你想,总有知晓一日。”
死寂之下他死命猛击廊柱,我似乎都听见骨头碎裂之声。
这时我跪下,说:“恳求丞相一事。”
“你说。”
“陛下赐封万户侯,我等孤儿寡母不敢受,但屡却不准,如今还望丞相代为辞去此封。”
“这是他交代的?”
“他未置片语于丞相。
是我替许沂恳谢丞相。”
赵昶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笑意:“李夫人,你觉得这件事由我请奏最好,是不是?天下人皆知是我杀了他,只有我,才能名正言顺向陛下请旨改封。”
“我一介女流,不懂丞相深意,仅为儿孙积福,还请丞相成全。”
他低低地笑了,笑完问:“他去的时候,是怎样的?”
问完他全身僵硬,我也知道他这一问的意思,不能不答:“睡去的。”
然后补上一句:“我代沂儿谢丞相。”
天色大亮,这时有下人持着几面旌幡来问。
我一夜未眠,又有赵昶忽然来访,此时已精神难济,看了一眼后说:“那就用家里准备的。
从雍京带来的已然旧了。”
赵昶瞥见摊开的旌幡,脸色巨变,踉踉跄跄不自觉后退,我就问他:“再两个时辰出殡,您若是念在昔日相交一场的情分上送他最后一程,就先为他上柱香吧。”
可他充耳不问似的,逃也似去了。
车停定在旧宅之外,从扶央跟来的几个侍女先我跳下车去,我听见她们低低的惊叹,这才从小憩中转醒,掀开帘子下车。
她们见状连忙扶住我,目光却忍不住地四下逡巡。
我顺着她们的目光也略略扫了一围,十多年过去,这雍京果然变得多了,从进城门时的人不得顾车不得旋到眼下的华宅林立,都与昔日大不相同。
相较临近豪门,这一别十载的旧邸显得分外沉寂,但与记忆深处无二。
唯一的不同是一株枝繁叶茂的梨树从围墙内探出枝条,洒下一片阴凉。
说来也是怪,在扶央一住十年,但论亲切眷顾就不见得能比这雍京里才住了三四年的房子更深些。
两年前沂儿孤身返回雍京时,我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接我过来。
但比起扶央那寂寂的老房子,倒是这并不大也并不气派的宅院更合我心。
回家后刚刚坐定,赵府的下人就过来了,说是夏晴听说我到,想在丞相府为我接风。
“替我谢过夏夫人。
我一路车马劳顿,这才到家,满面尘土也不好上门拜访,还是改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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