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连,”
许璟悠然道,“君子交心,不在言语,伯父早教过你我的。”
许琏咬咬下唇,难得讷于言语;许璟心知自己说得太过,便说:“我知道你担心,是我错了。”
许琏抬头浅笑,连带着眼角眉头都是喜意,这样的颜色许璟见到尚不免为之一愣,随即也跟着微笑起来:“怎么还像个孩子。”
“我为阿兄抱不平,阿兄倒拿父亲的话压我。”
“我哪里是压你,就事论事罢了。”
“阿兄看得开,我说不过你。”
何戎在一旁边听边笑,直到许璟许琏都盯着他,才慢腾腾开口:“我只道……”
才说三个字,前方的队伍中传来异常的喧哗声,一路上诸人均习惯在沉默中前行,听到喧哗不免诧异,正好东方诚自前方而来,拱手道:“东冀有变。”
“修武可知究竟出了何事?”
东方诚低下头,握住剑柄的手上青筋暴起,像在竭力忍耐某事;三人收住笑容,何戎头一个问:“大人何在?”
东方诚这才抬起头,咬牙道:“将军在前方,三位若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径直前去自然可以看到。”
三人不敢迟疑,连同东方诚奔向队伍前列,空气中隐约传来诡异的气味,在春日清晨冷冽的空气中格外刺鼻。
何戎觉察到什么,下意识地收紧缰绳,放慢马匹前进的速度,好让意料中的情景慢一点呈现在眼前;而并未意识到这种败腐气味究竟从何而来的许璟与许琏,一直到赵昶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尸阻满河,水为不流。
第9章
许琏身子晃几晃,硬是在众目睽睽下从马上跌落。
声响把震愕中的许璟拉回,正看到许琏侧开脸,面上迅速犯起病态的潮红,呼吸也急促得极不自然,一直到他人来扶,也还是固执地闭着眼,藏在衣袖下的手抖得厉害。
许璟对惨状不忍多看,却扶住许琏的肩想借此让他镇定下来。
许琏深吸几口气,竭力维持平静的面容还是扭曲了,不久后他把眼睛睁开,出乎许璟的意料,狭长凤目中并无惊恐,而是极度的悲愤,在眼底腾起发白的火焰。
赵昶立即吩咐东方诚领五百人去最近的县城探察是否还有活口,同时命另一支人马收集木柴。
士卒中凡东冀人,皆趟入河中疯一样寻找是否有家人在其中。
偶有几个从残破的尸体中找到亲朋故旧,再不顾被染作黑红的河水冰冷刺骨,倒在尸体堆中发出兽般的嘶吼,声调凄惨疹人。
饶是见惯死伤杀伐的赵昶,听到这样的声音,又看到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婴儿,额角青筋还是重重抽了一下。
反而许琏不见丝毫表情,冷然直视十几步外那条堆满尸体的小河,连眉头都不动,甚至还对一脸关切的许璟笑了笑。
大半个时辰后东方诚归来,只带回两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
几人看到东方诚脸色,县内情况不言自明。
赵昶让人把孩子带远些,等他们吃过东西恢复精神方试着询问杀掠者为何,才起个头,两个孩子登时哭了,哭声中夹杂不清不楚颠来倒去的几个句子,折腾许久,总算理出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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