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提你妈的书!”
我赶紧扛起他往社区卫生所跑,他这死人这时候倒有劲了,拼命蹬腿,泥鳅一样乱扑腾。
“书!
我的书!”
我只好又把地上乱七八糟的稿子抓成一把攮他怀里,下一秒起身就往外跑。
“没什么大事儿,都是皮外伤。”
社区的朱医生端着大茶缸坐在门口抽烟。
明其一擦干净脸,又恢复了小白脸的瓜蛋样,其实只有右颊蹭了一块皮,血可能都是牙龈磕到石头上出的。
我有点被欺骗的愤怒,因此对他便没什么好气,“怎么搞得?一天不惹事吃不下饭?”
明其一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地把他的稿子捋平再叠到一起。
对我的话宛若耳边风,一点也不理睬。
“稿子被退回来啦?”
在这方面我联想颇多,他要是没了收入,还得来粘我。
反正里外里就逃不掉这个高中毕业半路出家的傻逼。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木棉一样的眼睛吸满着质疑,然后又沉重地耷拉下去。
“编辑说现在它青黄不接。
正经人不爱看,不正经人懒得看,他说它像嚼了三天两夜的口香糖,又硬又没味儿,像没发酵好的臭豆腐,只剩臭……像……”
“好了。”
我赶紧打断他,伸手拿了张纸出来看,又点着只都宝烟,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只能将就点,其实味道还行,就是抽的太费。
“其其…其实还行啊……”
我恍惚乘着一缕烟吐出这句安慰的话,因此没有丝毫重量。
他颓败地如同郊区的芦苇荡,发丝发黄颤巍巍地被风吹拂。
“要是我能生活在那儿多好”
“哪儿?”
“书里”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自己对体验派的渴望言论,他往往说起那几个编辑手下的作者都难掩嫉妒神色,脸颊憋得发青。
不厌其烦地表示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农村喂过猪?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广袤无垠高原上捡过牛屎?为什么自己没有在深更半夜和人钻到厂房里做爱?为什么没有过能把身体融化的高潮?他是个失败者,他无法创造出一个立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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