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钟,但是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客厅里传来饭菜的气味,还有锅碗声。
我有种不知现在身处何处何时的温馨和荒诞,真实得像梦一样,在梦里我赖床,母亲会来叫我吃饭。
我怀疑地看着那扇关闭的卧室门,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关的。
我在继续装睡和醒来之间纠结时,门就被敲响了。
“醒来了就吃饭。”
母亲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有种不锈钢的质感。
那一瞬间,原本模糊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里,仿佛把一段长长的车轨塞进了毁坏的山洞,我的两个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落石声。
吃完饭我们就去了郊区的墓园。
下午阳光明媚,墓园空旷无人,干净整洁像刚装修完的样板房,树木草坪环绕如同中央公园,死人什么感受不知道,但是家属一定会觉得这是块长眠的宝地。
我一路路过了很多陌生的名字,那些名字对我来讲只是一个符号,但是一想到,这个符号下面,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会说话会哭会笑,摸起来有温度的人,那些墓碑就像是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在扭曲地朝我招手。
我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李明鉴!”
我被母亲叫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走在了母亲的前头。
她被我落在了一块黑色石碑前,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抱歉地朝她走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人值得母亲停下脚步。
这一看,就看到了墓碑上,写着的是“李渝”
。
母亲把带来的菊花放在地上,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像是从事殡葬业的工作人员。
墓碑上没有照片,但我记得父亲的名字。
时至今日,我都会觉得,也许这个躺在这里的人,只是恰好和我父亲同名同姓。
否则,为什么我会认不出来这是他呢。
母亲和墓碑在讲话。
她讲天气,讲工作,讲爷爷奶奶。
母亲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汇报者,但是没有人会回答她。
我的身体里刮起一阵一阵的风,好像是巨浪翻涌的海啸。
而我是腐烂的柱子,被疯狂拍打又无法逃脱。
我听见了点火声。
看见了母亲指尖夹着一根烟,她蹲下身,把烟架在了自己带来的烟灰缸里。
“以前让你少抽烟,现在你想抽多少就抽多少,我也管不到你了。”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母亲a整齐的盘发,那黑头发里夹杂着几根突兀的颜色,她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碑上的名字,我却觉得那墓碑碎裂了成了白灰,飘到了母亲的头发上,我想要去挥赶,那些呛鼻的石灰却沾满了我的双手。
“我总是来瞧你,现在又老了,说过的话也总是一遍遍说,你一定嫌弃我吵,我知道你很想儿子,今天我带他来了,你别怪我自私,实在生气的话,就等等我。”
母亲扶着墓碑站了起来,看向我时,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冷静。
“你和爸爸单独聊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也许是信号不好,母亲走了很远才停下来,背对着我接电话。
我看着她在风里的身影,只觉得清晰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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