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又笑道:“什么都不懂,也敢和我一起出来,就不怕我把你给卖掉。
这里是骊山的行宫,叫什么我一时忘了。
一会进去小声点,不然要被杀头啦。”
东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上了屋顶,躲在一个角落。
从此处往下看,水中央建有一个圆台,歌队舞队表演时站在圆台之上,宛如踏莲而行。
对面则是一幢高楼,楼上坐个黄衣人影,周身香烟缭绕,侍从簇拥,看不清面孔,想来就是皇帝了。
皇帝面前放了一张矮几,香花瓜果满满摆了一桌。
不时有人剥了果子,放在冰盘里面。
东风说:“怎样?我们这个地方,和皇帝看下去是一样的。”
张鬼方望着台子,看不出什么名堂,说:“不错。
要是我也有果子吃就更好了。”
东风便去拿了两碟甜瓜。
张鬼方把那朵木芙蓉摆在碟子旁边,显得好看一些。
坐在屋顶上,东风偶尔介绍说:“这里都是‘散序’。
这里才是‘入破’。”
有时候说:“这个是胡调,这个是‘清商’。”
他们来得晚,看了一首李谟吹的压轴《凉州》,又有一首《婆罗门曲》。
《婆罗门曲》是前些年天竺传过来的曲子,到中原做了改动,由佛入道,很得皇帝的喜欢。
众舞女都作道门打扮,手执拂尘,飘飘若仙。
张鬼方却心不在焉,觉得底下的笙歌曼舞,好看是挺好看,却也不能教他多么入迷。
两碟瓜还没吃完,《婆罗门》业已演毕。
东风说:“晚些再回。”
留在屋顶上,一人一片,分完剩下甜瓜。
时过三更,底下的台子转瞬间被收拾一空。
戏具抬走,灯火阑珊处,四下一片漆静。
曲终人散了。
装瓜的碟子留在屋顶上,天家不缺这两个白瓷盘。
张鬼方说:“回去吧。”
但还没来得及下楼,只听一阵“踏踏”
响声,像有人在木头楼梯上飞跑。
他们两个连忙躲到转角。
原来是三个小宫女,都只有十一二岁,各捧盒子,上来抓蜘蛛。
一个人用的是装点心的小食盒,一个人用陶土蛐蛐罐子,还有一个人用雕花红木盒子,是娘娘专门赏下来,给大家过乞巧节用的。
小食盒与蛐蛐罐都羡慕雕花红木盒子。
小食盒说:“我今早特地来看过的,这里刚好有树荫,蜘蛛最多。”
红木盒子说:“晚上太黑了呀,哪里找得到呢。”
蛐蛐罐子拿了灯来。
火苗一照,蜘蛛全跑掉了,单剩下一张张空网挂在栏杆上。
三人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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