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俊几乎伸出手去够几十米外的人,他睁大眼,盘算着下一刻以什么角度撞击能带走更多的量子兽。
然而大脑没有给他新的答案。
虫群潮如一叠一叠的海水,人在其中像一只只小舟,苍俊对着蜂拥而至的兽潮闭上一秒钟的眼,打算再睁开眼时拼死一搏———
然后它们在半空,烟花火药般地爆裂开来。
有光点不符合要求地温柔落下,在这里如此格格不入,他不知如何是好。
兽潮在缩减,在放缓,不知道是不是濒死前的幻觉。
力量,附着记忆,溢散成实质化的精神力,打在每一个间隙里。
反扑也好,同归于尽也好。
兽潮如猛然结冻的波浪,湮灭,又上涌。
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
如此而已。
是梦也好,他还能动,还没有到极限,至少没有到需要爆体而亡的极限。
似梦般,几乎成了摆设的频道里,这次听到的是,半死不活的,殚精竭虑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但仍然活着的段淬珩的声音:“小心躲避。”
就算是濒死前的幻觉,也宁愿沉入其中。
nbsp;他的声音仍然虚弱。
这么多天来,征战,撤退,开战前会议,苍俊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离传统意义上的皇权很远,但总能让人放心。
段淬珩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表明他会竭尽全力。
不久前,也或许是很久以前。
思绪和声响水一般地流过,段淬珩没有下令,无从掌控,他在抖,他感觉痛。
太熟悉了,这样的痛觉。
这辈子,上辈子,任何刹那,这种痛苦都在骨髓里烧。
毒药导致的生理疼痛,境遇敲出的心理疼痛。
什么都不是终点。
很难受。
很绝望。
很想跃下高塔。
可以再死一遍就好了,再死一遍,不再醒来。
不用再面对糟透了的世界。
但不该如此,不能如此。
能有多痛?他在哪里?他在哪段时间线里?
没有先祖指引,没有母亲劝导,没有奇遇,没有辩论,没有人说话,大片的沉默和痛觉。
如果没有知觉,也就没有痛苦。
不再思考,不再自我强迫,不再触及自己薄如蝉翼的自尊自爱,抛弃任何道德枷锁,割开爱造就的牢笼,我之名就可以溢散成齑粉,混入千千万万个痛哭的灵魂里。
然后启蒙每个孤单的灵魂,免去他们的愁苦挣扎,将他们纳入一个崭新的,美好的,全新的世界里。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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