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主人,离开太久了。
毕沧从那道声音里听出了些痛苦,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了几下。
他也在梦中见过坤灵镯的主人,他梦见的第一个生灵便是她,只是他从来没能看清她的长相,他清晰地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的手触碰他眼睛的触感,记得她身上笼罩的那层金光的温度,偏偏就是记不起她的容貌。
那一定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又或许,她是一个对他脑海中形成声音,控制他的身体与意识的灵魂来说,很重要的人。
坤灵中的风再度拂过毕沧的耳畔,他忽觉浑身一痛,像是被那阵风带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抓不住,摸不着。
意识坍塌,毕沧像是从山崖坠落,失重感击散了他所有幻想,一切重归于混沌黑暗之中。
那双诡异的双眼离他很近,就像他们从未离开过这里,就像他从未进入过坤灵之界,就像那枯败的山河皆是他的妄想。
毕沧觉得,他的脑子真的有病,且病得不轻。
因为他不断后退,看见那双眼与他渐渐远离,视线清晰之后才惊觉他正处于万镜之境。
四面都是镜子,那双如影随形鬼魅的眼,本就属于他自己。
毕沧浑身颤栗,他望向镜子中的男子——对方高大却消瘦,银垂地,黑袍下如一具行尸走肉的骷髅,露出在外的皮肤皆白到惊人,更衬得那双眼阴沉、疯魔。
毕沧缓慢地抬起手,他看着镜子里的人与他做出同样的动作,那只手只剩皮包骨头,指尖如爪,在触碰到眼睛时轻而易举割破了眼下皮肤,滑出一道猩红的血线。
紊乱的心跳与呼吸声重叠。
毕沧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血色糊住视线,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沈清睁眼时就看见毕沧盯着她的脸,吓得她的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甚至惊出冷汗。
“你怎么在这里?!”
裹紧薄被,沈清睁大眼瞪向端坐在床头圆凳上的男子,再看一眼自己的房门,她昨夜明明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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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沧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干涩的哑:“我想你了。”
沈清被他这话弄得满身鸡皮疙瘩,她古怪地望向毕沧,有些意外对方的脸色看上去那么差,苍白如纸,唇还有些干,像是好多天没睡觉快熬不下去的颓废感。
“你怎么了?”
沈清问他:“昨夜睡得不好?”
毕沧摇头,不知是说他没事,还是承认他睡得不好,也许是根本就没睡。
几息之后,他又驴唇不对马嘴自顾自地说了句:“总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说这些话时,毕沧的视线一直黏在沈清身上,甚至像是极为不舍般,连眼都没眨一下。
沈清抖了抖胳膊,甩掉肉麻。
大清早无声无息地跑到她房里来盯着她瞧看她睡觉,她一睁眼被吓就不说了,还要被迫听这种黏糊糊的话,搞得就像她与毕沧是什么情人关系一般。
如此想来,沈清揉着滚烫的脸,骂了毕沧一句:“你有病啊?”
毕沧愣了一瞬,嗯了声:“我脑子坏掉了。”
沈清:“……”
她无言以对。
推开毕沧,沈清念了句清净诀,再打开门窗通风,好让屋子里的妖气散一散,也让风吹散她脸上的热意,不要因为这不通人情世故的鱼妖说两句好听话,就莫名陷入暧昧的氛围里。
昨晚思雀楼之事的确起了效,便是驿馆里的人也都在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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