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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姐夫——如果他还配称作姐夫的话——勃勃的父亲是都总管府的推官,那是朝廷的正四品官。
爹在那些官老爷眼中的地位,却是娘所说的“贱中之贱”
:汉人本为贱民,爹又是汉人中的儒生,也就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中的“九儒”
。
在本朝,文人的地位比娼妓还不如,这样的人,拿什么去跟朝廷的正四品推官拼?纵使拼了性命,也动不了人家分毫,何苦白白送死!
被娘劝回内室的爹,在屋子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哭一会骂一会,最后终于找了一个由头出门。
这回,娘也不拦了,因为爹说的是:“我不去告状了,但你总得让我去看看我的女儿吧,我不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娘当即哭着说:“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爹却又站住了,劝娘留在家里,娘非要跟着,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不下。
秀儿知道娘的意思,还是怕爹出了门,见了女儿的惨状,会忍不住闹事,或者跑去告状,最后把自己给赔上。
如果这个家失去了爹,留下孤儿寡母怎么过日子?
虽然爹一再保证,娘还是说:“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真的怕了,凡事跟蒙古人扯上关系就没好下场。
当年蕴华要嫁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劝的?我们说,只要她敢嫁给蒙古人,我们就只当没生这个女儿。
可她被那人灌了迷汤,非要嫁,连爹娘都不要了,婚后也没来看过咱们,这样的女儿,你还管她做什么?”
口里虽这样说,眼里的泪却一直没干过。
爹望着门外的巷子说:“她来过的,只是一开始我们不让她进门。
她第一次来,在门口站了好久,后来哭着回去的。
等我们想通了,托人去请她,那边的老虔婆又知道了,不准她回来。
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我们的女儿啊,她出事了,我这个当爹看都不去看一眼,怎么对得起她?”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想去送送她。”
娘依旧坚持要同行。
眼看天色不早了,秀儿只得劝娘:“娘,你身体不大好,那种场合还是别去为好,看了也只是伤心一场,没别的益处。
不如,让秀儿陪爹走一趟吧。”
娘这才松开死死拽着爹的手说:“秀儿,那你一定要劝着你爹,不要跟那边吵嘴,尤其不能动手,知道吗?那边尽是恶奴,你爹动起手来只有挨打的份。”
“知道了,娘。”
娘又把秀儿拉到一边,郑重地说:“秀儿,娘就把爹交托给你了,你们早去早回。”
这是娘在向女儿要承诺了,秀儿赶紧答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爹带回来。”
秀儿和爹赶到不鲁花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可是门上并没有白对联,门内也没有搭孝棚,就连走来走去的丫环,仍然是穿红着绿的。
秀儿带点欣喜地问:“爹,是不是大姐只是投水,并没有淹死?你看府里这样子,哪像是有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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