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有熟悉而陌生的嗓音,以平静到淡漠的语气,一字一句质问她。
“既然不喜欢,为何不反抗?为何不当着沈夫人的面大声说出你的不喜?为何不联合其他人,把沈夫人赶出去?不想给我写信,为何还要敷衍,不索性直接断了通信?写给你的手书,你不想拆看,为何不当着霍清川的面直接撕了我的信?”
阮朝汐震惊地听着。
起先还要张口分辩,后来越听越混乱茫然。
何至于此?
为什么他会如此想?为什么他以为她会去做这样的事?
但荀玄微想得更多,质问得更多。
“恨我,恼我,疏远不肯理睬于我,拒了我赠送的簪子,于你理所当然。
然而区区一日之内,早上还表现得决绝,到了晚上就改变主意收下簪子。”
“放软身段,主动妥协,摆出柔顺姿态,要我簪在发间,只为了讨个好前路?值不值得?”
“这么多年,你长进在何处?韬光养晦?虚与委蛇?”
跳跃的灯影下,荀玄微放下茶盏,却还是不接她奉到面前的玉簪。
盯过来的视线里带着陌生的打量。
“想清楚了再说话。”
因为话语简短,语气格外冷冽,“好好回答我。”
阮朝汐茫然跪坐着。
想清楚什么。
回答他什么。
收了他的簪子,要他帮她簪上,为什么他反倒更为不喜?
她想不出缘由。
心神混乱之下,一个没留神,手里一松,簪子竟然失手落下,掉在木板上,咕噜噜滚到了旁边。
清脆的撞击声传入耳中,阮朝汐心头一震,急忙俯身捡起,仔细查验。
越精致的物件越经不得摔,玉簪头以细致刀工雕刻了十二只兔儿,果然有一只玉兔的尾巴裂了。
她蹲在地上,摸着裂开的玉兔儿,原本被压下去的委屈忽然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她大概是天底下第一个被人强塞了礼,顾念着对方心意勉强收下,却又被追问为什么收礼的人了。
哪有这样的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阮朝汐掌心攥着玉簪,摔裂的兔儿尾巴映在她眼里,她蹲在地上不肯起身,啪嗒,一滴泪掉在地板上。
“昨日不肯拿簪子,是因为心里计较!
说好了每年新年告假回来,五年未回一次!”
阮朝汐抱着摔裂的簪子,委屈地声音都在发颤。
“晚上看到平卢王凶恶,想通了,五年才回来一次,不想再和郎君计较了。
你又和我计较什么!”
面前的审视冷意倏然散去了。
荀玄微无言往后坐,目光落在面前微微颤动的双髻处。
少女蹲在地上动也不动,摔裂的兔儿玉簪被她攥在掌心,衣袖遮掩了全部面容表情,以防御的姿态抱住膝盖,泪水无声溅落木板。
他哑然看着柔白掌心里紧攥着的玉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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